上卷 黎明之祈 陷阱(第4/5頁)

綠眸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林伊蘭將酒錢擱在台上。

脂粉味忽然重起來,一個妓女撲入戴納懷中,被他伸臂攬住。女人放蕩地獻媚,借著豐腴身形的遮擋,戴納的手一動,台上的半杯酒掉入了一撮粉末,迅速消融無形。

林伊蘭戴上軍帽正要離開,戴納撥開妓女,喚住她舉起酒杯,“對不起,我道歉,是我過分了,以後我不會再招惹你。”

突然的示好令人誡慎,林伊蘭一言不發。

“那麽喝一杯,算前嫌盡釋。”戴納笑笑打了個響指,示意酒保再來一杯。

林伊蘭想了下,端起未喝完的酒一飲而盡,擱下杯轉身離去。一旁的妓女咯咯笑起來,與戴納交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酒吧很大,在擁擠的人潮中行不到十步,林伊蘭腳下一晃,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起來。覺出不對,心頭一片冰冷,不再浪費時間回望,她推開人群沖向門口。

耳際似乎聽到戴納的喝聲,與妓女笑鬧的士兵紛紛圍聚過來擋住了路。一個士兵撲跌下去,又一個士兵痛哼著退後、第三個、第四個……

猝不及防之下被她闖開了一條路,林伊蘭撲到門前時已看不清東西,亮晃晃的光仿佛旋渦,靈魂飄了起來。她撞上了什麽人踉蹌跌倒,門又合上了,希望也隨之湮滅。她的指尖試圖抓住什麽卻無能為力,瞬間失去了知覺。

被她撞到的是一個剛剛踏入酒吧的男人,但沒人留意他,喧鬧的環境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望著倒下去的女人。

軍帽跌落,短發淩亂地貼在頰上,側伏的身體呈現出誘人的曲線,失去血色的臉龐嬌柔脆弱,完全看不出打倒六個士兵的強悍。

戴納撫弄著女人昏迷的臉,柔嫩的觸感令他心花怒放,“我可沒騙你,經過這一晚,以後會是你主動來找我。”

“長官,我要第二個!”揉著青紫的胳膊,一個士兵大聲嚷嚷。

“我被她踢了一記重的,第二個應該是我。”另一個士兵出言爭奪。

“上次讓給你了,這回輪到……”

七嘴八舌的爭議吵嚷不休,戴納抄起柔軟的身體扛在肩上,在士兵的爭鬧聲中招呼酒保,“要一個房間,老規矩。”

戴納接過擲來的鑰匙往裏走,眼前突然多了一個人,原本在酒吧門口的男人不知何時擋住了通道,戴納不悅地呵斥:“滾開!”

“怎麽回事?”男人身畔還跟了一個同伴,聽到喝聲一瞥已明白幾分,他拍了下朋友的肩,“別插手。”

勸告並未發生作用,男人身形一動,戴納發覺肩上的女人已被奪了過去,不禁大怒。

將昏迷的女人拋給夥伴,男人轉身與戴納鬥起來,幾下便壓住了戴納的攻勢,逼得對方連連後退。戴納不敵正要拔槍,一柄鋒利的短刀抵住了他的咽喉,壓出了一條血線。四周準備撲上來的士兵全僵住了,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男人刀身忽轉,刀柄一撞將戴納擊昏,又三兩下料理了其余的士兵,從朋友手中接過女人,走出了幽暗的酒吧。

“她是軍隊的人,不過是狗咬狗,根本沒必要救。你轉性了?”跟上來的同伴不解地詢問,“是因為這女人漂亮?”

男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欠她人情。”

“你欠她?”意外的答案令同行者好奇心躥動,聲調促狹起來,“你們認識?你究竟幹了什麽,居然搭上軍隊的……”

“不認識。”男人不給同伴半點發揮想象的余地,“你可以閉嘴了。”

莫名的悸動在身體中流竄,停不了的汗,衣服成了累贅與束縛,想掙脫又全然無力,就像被無止境的噩夢魘住,逃而不能。似乎有人幫她褪去了衣服,熱度稍稍降下去,很快再度躥起。不懂空虛的焦躁究竟在渴望什麽,林伊蘭無法忍耐地翻滾,被燥熱折磨的肌膚突然清涼,仿佛淋了一場雨,涼意逐漸延伸,奇跡般地帶走了炙熱,她終於陷入沉睡。

綿長的噩夢中有各形各色的人,有烈火烘烤,有冰冷的眼睛俯瞰,有痛苦的叫喊掙紮……迷蒙中一次次清涼平復了令人發狂的熾熱。夢中有一雙神奇的手,像嬤嬤在細致地安撫,喂她喝按古老的退熱秘方熬制的甜湯。

不知過了多久,林伊蘭不再感到熾熱,卻開始簌簌發抖。烈火轉成了漫天的大雪,寒冷席卷了一切。她似在無邊無際的冰海裏沉浮,找不到攀緣上岸的地方。

“……怎麽……”朦朧中有人在說話。

“……她的體質……酒……藥劑過敏……”

“……有沒有辦法……”眼前一片昏黑,她怎麽也睜不開眼。

“……可能……”

林伊蘭陷在冰冷的深淵,縹緲的意識混沌無覺,似乎有什麽熨帖著身體帶來熱力,逐漸驅走了陰寒,很暖……她又變成了一只貓,蜷曲著鉆進溫暖的所在,趴在壁爐的軟墊上懶懶地打盹,瑪亞嬤嬤坐著搖椅織毛衣,空氣中混著藍莓蛋糕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