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黎明之祈 聯姻

鐘斯兇惡地皺著眉,瞪著漂亮的女下屬,好像她犯了滔天大錯。

“下頜骨折,三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險些戳進肺裏當場送命。軍醫說就算治好戴納也不可能正常服役了。上頭對這件事很憤怒!”香艷的鬥毆產生了如此嚴重的後果,誰也沒有料到。

“對不起,長官。”林伊蘭的表情中並沒有半點愧疚。

“有上尉認為應該開除你的軍職,送上軍事法庭審判。”區區一個下士,而且是女兵,在眾目睽睽之下打殘了中尉連長,著實讓某些人顏面無光。“我得說你非常沖動,極度愚蠢!”

“是,長官。”她的語氣中也沒有半點惶恐。

“為什麽下重手?”當著全軍營的面報復,不能不說囂張過頭。

“他活該。”惜字如金的答案。

“他惹到你?”鐘斯對此毫不意外,戴納遲早會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價。

“是。”

鐘斯頭疼不已。他早該發現這個完美下屬骨子裏的桀驁,戴納顯然做出了某些不可饒恕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她。越想越棘手,鐘斯索性直著嗓子吼出來,“你知不知道這種傻瓜行徑會導致坐牢?”

林伊蘭十分平靜,“我認為這是軍隊的較量方式,絕對公平。”

公平,太公平了!可她是個女人,又是以下犯上,等於送給上頭一大堆現成的罪名。雖然海扁戴納那個渾球讓他很爽,有這樣的下屬也相當風光,但麻煩的是如何護下來,不致讓她受軍法制裁而完蛋。

“你給我去禁閉室反省一星期!”

“是。”林伊蘭行禮告退,絲毫不見關禁閉的沮喪,反而微微一笑,“聽說長官是少數押我勝的人,多謝長官對我的信任!”

饒是粗豪,在那雙含笑的綠眸注視下,鐘斯也忍不住臉紅。一個滾字在舌頭上翻了一圈又壓下,粗魯地趕走了過度聰穎的下屬。沒錯,他是押中寶贏了一大票,但這可不是他決意維護的主因。他什麽時候才能為這群兔崽子少費點心?

禁閉室是一間極小的黑屋,密閉壓抑,冰冷空蕩。獨自待一星期是一種意志上的折磨,相當不好受。不過這不是第一次,她早已學會怎樣應對。

熬過七天回到小隊,林伊蘭洗去一周的塵垢,清潔的感覺猶如重生。

剛走出浴室,安姬沖進來,眉間盡是驚惶擔憂。“長官,上頭說穆法中將要見您,命令是立刻。”

沒有任何驚訝,林伊蘭拭幹短發,拎起幹凈的軍服換上。“我知道了,謝謝。”

穆法中將是基地僅次於上將的第二號人物,在上將離開期間統領一切事務。雖是軍人,他仍有一種爾雅的貴族氣質,蹙眉的時候又有種威嚴。他盯住林伊蘭一言不發,良久嘆了口氣,“坐。”

林伊蘭端正地落座。

“真不懂令尊到底怎麽想的。”穆法中將揉了揉額角,頗為頭疼,“不是鬧出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你被調到了休瓦。他到底要幹什麽?”把漂亮的女兒削去軍銜丟進步兵營,虧那家夥做得出來。

林伊蘭微笑著保持沉默。

“他有沒有對你說過這樣做的原因?”

林伊蘭斟酌了一下,“父親認為我缺乏軍人的必要素質。”

穆法不以為然,“他指哪方面?”

“大概是進取心。”

“比如?”

“我晉升的速度太慢。”

“我記得你剛開始做得不錯。”

“後來轉了文職,這是我個人的決定。”

“所以他很不滿,把你弄到這兒作為懲罰?”穆法已經有了相當的了解。

林伊蘭沒有接話。

聰明美麗,卻沉默少言,穆法幾乎看著她從幼年的活潑變成了如今的隱忍,禁不住惋惜而微憫,“等令尊回來我跟他談談。”

“謝謝,但讓穆法叔叔為這點小事費心,伊蘭會有罪惡感。”

中將瞪了她一眼,倆人都笑起來,蘊含著同樣的無奈。誰能改變那個人的意志,堪稱奇跡。

“算了,不提那家夥。你是怎麽回事?”摸出煙鬥裝填煙絲,穆法以長輩的姿態詢問,“堂而皇之地打斷別人的骨頭,風格很不像你。”

“動手比較痛快。”林伊蘭十分坦然,“打一場以後能省不少麻煩。”

“下層這方面確實騷擾太多。”穆法了然地哼了一聲,“我得說你這次的做法很像你父親,那家夥當年從學院打到軍隊,簡直讓上司頭疼欲裂。”

“我讓長官頭疼了?”林伊蘭淺笑著調侃,“請告訴我處分決定。”

穆法翻動著幾份報告,猶如一個對孩子無可奈何的長輩,“提議重懲的一大堆,戴納的上司賴著我要懲飭令,你的直屬上司又動用了所有關系力保。我該選哪一個?”

“不是選好了?七天禁閉我已經坐完了。”

拿下煙鬥,穆法不無懷疑,“老實說,你是不是故意趁他還沒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