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帝國之光 舞會(第4/5頁)

羅曼思考良久,“你有足夠的權力作出官方承諾?你到底是……”

“我有足夠的資格代表利茲皇帝陛下,稍後您可以直接宣召詹金斯。”以撒清楚他已經說服了對方,也清楚該何時結束談話,優雅地微一鞠躬,“羅曼閣下,我期待您的好消息。”

羅曼終於下定了決心,“假如利茲確有這樣的誠意,我樂意協助。”

以撒離開期間,奧薇獨自面對一波又一波跳舞的邀請,回絕數次之後她步入冷清的陽台,終於獲得了清凈。獨自佇立了一陣,猜測以撒的密談差不多該結束了,奧薇正待走回,卻被花園中的身影吸住了視線。

那是一個英挺沉冷的男人,輪廓異樣的俊美,卻絕不會予人以柔和可親之感;眉目似乎隔著一層薄冰,猶如一尊晶石雕成的神祇,令人望而生畏。

奧薇不自覺地傾出扶欄,緊緊盯住那一張非凡的面孔。在沒有覺察自己究竟想做什麽之前,她已經離開陽台,奔向樓下的花園。心在狂跳,血液上湧,長長的裙擺隨著步履飄蕩,仿佛要飛起來。她忘了自己的處境,忘了所有理智,想再看一看那個人。

奔下樓梯沖過回廊,她按記憶的位置追去,卻已不見那人的蹤影。她盲目地抓住侍者詢問,得不到確切的回答,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在樹籬間徘徊。

寂靜的花園只有銀色夜燈的映照,仿佛前一刻的影子完全出自她的幻覺。

張皇無措間她顧不得路,高跟鞋陷入石板的裂隙,瞬間扭傷了腳踝。尖銳的痛楚和失望一起襲來,逼出了滿眶的淚,奧薇再也無法控制情緒,跌坐在石階上捂住了眼。

音樂輕柔悅耳,舞會的喧鬧聲變得更大,她卻在一隅無法自制地落淚。她在找什麽?怎麽會這樣愚蠢?一切早在十年前就已結束,為什麽自己還會如此失控?

潮水般的酸楚漫湧心頭,她的喉嚨窒痛得難以呼吸。忽然,一雙男人的手扣住她的腕,強制地移開她覆在臉上的手。淚光中她看到了以撒,他沉默地凝視,俊朗的臉龐上毫無表情。

一刹那回到了現實,她勉強解釋,“抱歉,鏡片磨得眼睛有點疼。”

以撒觸了一下她的臉頰,摩挲著指尖的淚,語氣極淡,“侍從說你在找一個男人,是誰?”

她怔了怔,無法回答。

他並不打算放過她,“你在為誰哭?”

她垂下眼睫,極力讓情緒鎮定下來,“只是一個幻影,我看錯了。”

以撒似乎笑了一下,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讓你這樣失態的,只是一個影子?”

肩膀的顫抖已經停了,月光映著她美麗而蒼白的臉,清澈的眼睛裏還有一點淚,殘留著來不及掩飾的哀傷。奧薇看上去迷惘而脆弱,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小女孩。一滴淚停在微涼的頰上,仿佛一顆晶瑩的珍珠,讓以撒覺得十分刺眼。

以撒想抹去又停下,最終低下頭,吻住了柔嫩的唇。

帝國執政官與司法大臣在舞會後半場光臨,引發了氣氛的高潮,無人注意到某位男爵提前離場。回程的氣氛異常僵硬,奧薇沉默,以撒更沉默,前來迎接的詹金斯不明所以,也只能保持靜默。

這一天是帝都整年中唯一不設宵禁的夜晚,不僅執政府舉辦盛宴,民間也自發組織各處聚會。雖然時間已近午夜,街道上依然擠滿了人,馬車被堵在路口,前行極為緩慢。

擁堵的人群中有幾處引起了奧薇的警惕,她觀察了片刻忽然開口:“我們被跟蹤了。”

以撒中斷了沉思,不著痕跡地掃視車外,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詹金斯大使捏了一把冷汗,酒會不允許攜帶武器,他們此時並無任何防身之物,偏偏車上這位大人物又不能有任何意外,忽生的威脅令他惴惴難安。

“看來有人想替你完成任務。”面臨危境以撒依然打趣,極其鎮定,“親愛的奧薇,帝都洞悉魔女身份的並非僅僅是我和詹金斯,我可不希望因為我的死而連累你被全城通緝。”

奧薇沒有立刻回答,人群中一兩張面孔有點眼熟,是維肯公爵伏在帝都的暗諜,想必私下接受了暗殺的命令。她可以跳下車逃走,也可以趁勢殺掉以撒完成任務,但如果利茲這位重要人物死在西爾帝都……

一刹那無數念頭轉過,她垂下睫又擡起,“就算您不以此威脅,我也會保護您的安全。”

刺客並沒有急於上前,只是緩慢地接近馬車,更有可能是前面的路上設有埋伏。奧薇思忖片刻,以手勢喚過人群中行乞的孩子低聲說了幾句,沒多久,孩子弄來一把粗壯的彈弓,興高采烈地換回了一枚銀幣。

詹金斯因緊張而臉色泛青,以撒卻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幾名暗諜越來越近,恰好前方擁堵的車流終於松散,道路一暢,車夫接到命令全力揮鞭,馬車猝然狂奔起來。跟蹤者顧不得顯露痕跡,氣急敗壞地尾隨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