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3/3頁)

他站起身,坍著兩肩,垂著廣袖,走出了琉璃宮。天行鏡裏的人擡起頭看向天頂,那雙眼睛穿雲破霧,於千萬裏外直視過來。眉心赤紅的墮仙印跡,如火焰般熊熊燃燒,襯著這白色蒼茫的世界,竟有種妖異的韻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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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畫手裏的發簪斷成了兩截,荒郊野外不必考究,隨手一扔,扔進草叢裏,折了截枯枝把頭發綰起來。

長途奔襲好幾天,到達鵲山,再往南五百裏進入毗藍洲地界,就真正接近眾帝之台了。

大戰在即,反而應該放慢腳程。樓主下令暫歇兩天休整,但藏瓏府的威脅時刻都在,波月樓的人任何行動都不能單獨進行,一為安全,二為互相監督。

雖說高樓上的錦衣玉食暫時不在了,但與天地同進退的感覺也很好。白天林間日光斑斕,清風透體。晚上林下溪旁,聽泉水纏綿低洄,心裏的清夢便漫溢上來。

盛夏時節,野外除了日頭直射,只要有遮擋,就比樓闕廣廈更涼爽。她坐在泉邊,斜撐著身子,把腳浸泡進泉水裏。泉水清透柔軟,滔滔席卷過小腿,把白天的風塵都滌盡了。

忽然身後傳來響動,賊頭賊腦卻毫無內力遮掩,她閉了閉眼,“胡不言,你再鬼鬼祟祟,小心我宰了你。”

胡不言發出一聲訕笑,“我不是看你正洗腳嗎,怕走近了又挨你罵。”

蘇畫沒有搭理他,仰著頭,讓月華和星輝灑滿臉頰。

“蘇門主,我心情不太好。”胡不言欣賞了一番美人的婀娜,在她身旁坐下來。

千裏一瞬門的門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有什麽不滿足?蘇畫哼笑一聲,“能讓胡門主心情不好的事,肯定是好事。”

胡不言愣了一下,“你這是什麽意思嘛,我也沒別的不快活,就是覺得那條龍王鯨來了,自己不受重視了。不過還好,我還有你,我的人生還有指望。”

不明白她和他的人生有什麽關系,這狐狸每天都活得那麽多情,所謂的心情不好,通常是出於“為賦新詩強說愁”。

她不拿他當回事,踢踏著溪水自得其樂,一雙盈盈玉足,在夜色下皎白得像一對圭璧。

胡不言沒能等來安慰,覺得波月樓裏的女人大多心狠。就像嶽崖兒,當初見了他就剁他尾巴,最後一腔熱情全潑到紫府君身上去了。至於蘇畫,她是個復雜的女人,把柔媚、狠辣、純情和性感都融合到了一起。她有年輕女人沒有的獨特味道,這種味道必要經過歲月的洗禮和穿孔過隙,千錘百煉下形成。最後可以寫成一本書,畫成一個長卷,因為實在是太深邃了。

胡不言的好色,是色而不淫,他看見那雙玉足,腳腕上還系著細細的紅繩,第一感覺不是被勾起情欲,是覺得她還保有少女的天真可愛。

他問:“蘇門主,你近來有沒有遇見不高興的事?”

蘇畫沉默了下才道:“有,心月狐是我門下弟子,她變節我竟不查,是我的過錯。樓主雖然沒有責怪我,但我自覺處境尷尬,這些你不會懂。”

可他說懂,“你怕樓裏人懷疑你,正因為你沒有參與心月狐的叛變,你才會覺得尷尬。不用怕,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我相信你。老板她人雖壞,但她對身邊親信還不錯……蘇門主,我給你捏捏腳吧!”

蘇畫本以為他是只糊塗的狐狸,但聽他這兩句話,又覺得他不那麽蠢了,“她真的信任我嗎?”

胡不言說當然,“她明察秋毫……我幫你捏捏腳吧!”

蘇畫白了他一眼,“泡在水裏很好,我不願意擡起來。”

胡不言想了想說行,轟然一聲跳進清溪,把她的腳捧在懷裏,“路上奔波那麽多天,你都是騎馬,看著實在辛苦。我給你松松筋骨,以前我跟一個賣膏藥的師傅學過,他的膏藥不怎麽樣,但足底按摩手法一流。”一面說,一面曲起食指按壓她腳底的穴位。

蘇畫又痛又癢,大笑起來:“哎喲……別……快住手,別按了……”

他卻越發炫技,“馬上就會很舒服了。”搖頭晃腦,自覺世上女人不管多厲害,都會臣服於他驚人的按摩技巧。

也不知是他的永不言敗讓她刮目相看,還是火候確實到了,他愕然發現蘇畫香噴噴的臉頰貼著他的,一雙玉臂緊緊環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畔吐氣如蘭道:“胡不言,你不就是要這個麽。老娘經歷的男人多了,唯獨沒睡過狐狸。今晚上有興致,給你個機會,就看你會不會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