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胡不言不是樅言,蘇畫也不是崖兒。對於一只狐狸精來說,送到嘴邊的肉不吃,辜負了美人恩,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蘇畫呢,除開執行任務時的調笑,這種話要麽不說出口,出口就當真,不管是對大司命還是胡不言,都一樣。

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天長地久,她這樣的人,泥濘不堪的半輩子都混在波月樓裏,談那四個字太奢侈了。可是一個女人,總有感到乏累的時候,特別是經過了蒼梧洲的種種,她開始自暴自棄,看著鏡子裏越抹越厚的脂粉,忽然意識到青春真的不在了,大司命的那句“老妖精”,原來叫得一點錯都沒有。

從一處受到了打擊,就要從另一處找補回來。大司命在龍息寺的那番話,打碎了她的自尊。其實她只想逗弄他一下,為什麽他的反應那麽激烈?他替她治蠱毒,手指像溪水一樣繾綣流過,她看見他指尖上綻出紫色的花,揚手拋到她的傷口上,一朵變作兩朵,兩朵再變作四朵……她知道人和仙終究是殊途,也沒有打算繼續和他打交道,結果他叫住她,沒頭沒腦說了一堆無情的話。人啊,就是這麽賤!她居然發現自己可能真的喜歡上他了,而這種歷盡千帆的喜歡,在他眼裏一文不值。

還好有一個對她表現出了驚人的興趣,多少讓她挽回一點顏面。胡不言也算一番苦戀,被罵、被無視,都打不破他的一腔熱情。她不喜歡他的油嘴滑舌,但又欣賞他樂天知命的灑脫,這狐狸沒什麽志向,他的志向是過好每一天。雖然花心,但待人誠肯,蒼梧城突圍時自己中了一箭,淌著血還在照顧她的傷,那時沒有嬉皮笑臉,眼睛裏有憂傷的顏色,她看出他是真的關心她。

波月樓的蘇畫,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但那遠播的艷名並未給她帶來實際的好處,不會有人想來摘這朵罌粟,她的結局正常來說是枯萎,然後化出堅硬的殼,被扔進角落,直至徹底遺忘。

狐狸精的媚功很好,這是天生的本事,一旦接近,便自發催人動情。蘇畫又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活,最本能的快活。她一邊呻吟,一邊抱緊他,這狐狸大動之余很懂得顧全她的感受,並不是一味蠻幹,比一般男人還強些。

唉——她長長嘆了口氣,就這樣吧,過後就再也不去想大司命了。人家喜歡做神仙,即便是做了人,也不會和她有什麽後話,因為骨子裏就瞧不起她。紫府君的鳳凰送信來時,她曾暗暗指望能得到只言片語,結果沒有,他走前的幾次矚目都是巧合罷了。

狐狸一記挺腰,直擊在她心上,她皺著眉,長長的指甲摳破他的皮膚,在他背上留下五道抓痕。淫靡伴著血腥氣,強烈地刺激人的感官,讓人滅頂。

胡不言在這方面的能耐,絕對比他拿劍高出不止一個段位。曾經在九州處處留情的人,經驗十分豐富,連妖都對付得了,何況是人!蘇畫不一般他知道,所以他把看家本領都拿出來了,大起大落間頗有討好的意思。看著面色潮紅的蘇畫,胡不言竟然有點想哭。

這就是得償所願後的身心愉悅,他覺得一輩子已經圓滿了,這麽厲害的女人都被他拿下,他的人生簡直戰無不勝。蘇畫以前是看不上他的,他挨過她的冷語,也吃過她的拳頭,女人崇拜英雄人物,可惜他不是。但他武力值雖差,腰腹力量卻很好,這下子她應該愛死他了。兩個老手天雷勾動地火,能將豐沃的草原燒成赤地千裏。

最後一擊,如蛟龍吐息,把魂兒都送出去了。他將臉埋進她的長發裏,氣喘籲籲問:“怎麽樣?痛不痛快?”

良宵美景下的露天狂歡,自然能勾出別樣的刺激。蘇畫饜足,拽起交領蓋住了半露的香肩,懶聲道:“不錯,以後隨叫隨到吧。”

胡不言說那是自然,但更關心另外一件事,“我們現在算確定關系了嗎?”

蘇畫嬌眼慢回,起身下馬,那白而纖細的腿劃了個漂亮的弧度,歪到一旁去了,“睡了一回就要確定關系,你們九州是這樣的?”在胡不言漸漸失望的眼神裏揚手綰發,涼薄笑道,“雲浮沒有這種規矩,確不確定還得再看。或許等到樓主大仇得報那天吧,如果你我都活著,我尚未老,你還眷戀我,那就湊合過。”

月華似刀,在胡不言心上鉆了好幾個孔。他悲涼地伸出兩根手指指向她:“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所以教出了一個吃完就跑,被追了幾萬裏的徒弟!”他傷心欲絕,“你不是覺得很滿意嗎,我告訴你,我還有獨門絕技沒使出來,你要想領略,就得和我確定關系。你說,究竟確不確定,別拿什麽將來雲雲來搪塞我。”

蘇畫側目看他,發現惹上了麻煩,“你別得理不饒人,我不吃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