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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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水城。

相較於之前的兩城,這座城有綺麗的名字,也有狷狂的風骨。

這是座女人執掌的城,水宗的宗主,是厲無咎手下唯一的女護法。江湖上喜歡將人分門別類,當初曾有北波月南綠水的說法,也就是兩大門派的掌門人,可以放在一起相提並論。當然對於這種比較,波月樓的人是絕不認賬的,照阿傍的話說,“咱們樓主是這種牛鬼蛇神能媲美的嗎?”在波月人的心裏,樓主簡直是江湖第一女俠。一個混了那麽多年還沒幹掉主子的女人,憑什麽和早就自己當家的樓主齊名?

護短是人的通病,波月樓的人尤其厲害。

打通了木象城後,他們曾經在城廓邊上作短暫的聚集,崖兒分派各自的任務,字裏行間頗顯得興致高昂,“我早就聽說過這位宗主的大名,可惜她鮮少在江湖上走動。上次烈火堡分裂成兩派時,她代右盟主出面主持,來去也不過一盞茶工夫,沒來得及會會她。我不愛被人拿來作比較,這次是個好機會,可以分個高下。”

可蘇畫明白她的用意,明王出事後,她嘴上不說,心裏的痛絕不比任何人少半分。作為樓主,她不外露,你很少能看到她有大喜大悲的情緒,但作為她的師父,蘇畫知道那冷硬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熾熱得甚至有些孩子氣的心。樓裏人的安危,一直在她腦子裏,她不願意再有任何傷亡,最難打倒的敵人,情願自己去消滅。每座城的禦者,雖說都不是等閑之輩,但相較於宗主來說,五個相加還不及一個難對付。她解決了大麻煩後,小嘍啰留給他們來處置,這樣減低他們涉險的幾率,對大家都是一種保護。

“你的目標不是古蓮子,你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去辦。”蘇畫道,“你進寸火城,直取燭陰閣,其他的都不必管,交給我們。”

樓中人的安危和仙君的困境,對崖兒來說左右兩難。她學會了蘭戰的殺人本事,卻沒有學會他的心狠手辣。她是想取龍銜珠,是要找回魚鱗圖,但這些目標不能用他們的血和命來實現。

蘇畫不等她反駁,又看了胡不言一眼,“你別跟著我了,樅言下落不明,你回樓主身邊去。”

胡不言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搶手過,作為坐騎,跟著和他立下契約的主人是應該的,但現在情況有變,他不是和主人的師父產生感情了嗎,怎麽撇下愛人全心保護老板。

崖兒先拒絕了,“這只狐狸的戰鬥力太弱,帶上他反倒拖累我,門主自己留著用吧。我一人獨來獨往更省事,再說樅言……”想起他,便讓她心裏七上八下。這麽多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不知道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她沉默了下又道:“我斟酌再三,水宗的宗主還是由我解決,你們照舊按序處理五大禦者,城一破就轉移下一城。厲無咎明知我們進了天外天,沒有召集五宗聯手對付我們,是因為他太自信。這幾天讓我們連下兩城,他應該會有警醒,大家要多加小心了,接下來可能有幾場硬仗要打。”

眾人道是,但蘇畫依舊堅持由她去會古蓮子,師徒兩個僵持不下,最後還是魑魅站出來,懶洋洋道:“女人就非得由女人對付嗎?打架還講江湖道義,不是我們波月樓的作風。樓主和門主都別爭了,我去吧!你們要擔心我勝之不武,我打扮成女人好了,反正女裝也沒少穿。”

大家都看向他,他說這話的時候很坦然,倒顯得他們這幫人過於迂腐了。於是視線又轉向魍魎,不知什麽時候起,大家養成了這個習慣,魑魅魍魎不分家。魍魎呢,他仍舊微笑著,不管魑魅說什麽,他總是一副認同的表情。

再爭論下去顯得過於婆媽了,所以這次的事就這樣定下了。大家商定了各自的目標,進入綠水城後,便只盯著目標行事。反正整天都在追蹤,不需要住什麽店,傍晚坐在一處綠樹掩映的台榭上,身旁是潺潺流動的一汪碧波,面孔沐浴在斜照的晚霞裏。此刻的魑魅很好看,他有一雙靈動張揚的眼睛,只要那雙眼睛看著你,便讓人忘了呼吸。

纖白的手指捏著壺頸,他伸手過來,一截秀氣的腕子暴露在余暉下。臉上帶著笑,咧嘴招呼魍魎,“走一個。”

魍魎牽起酒壺,和他輕輕碰了一下,“你打算怎麽對付水宗宗主?”

魑魅咽下酒,唔了聲道:“殺人而已,又不是第一次,還要仔細規劃?知道她在哪裏,善用什麽武器,身邊有多少人就夠了。明王上次一定是疏忽了,如果他小心一些……”

兩個人俱是一嘆,想起明王的死,有時候莫名會湧起末日般的惆悵。他們這代護法,和蘭戰時期的不一樣。當初的四大護法之間勾心鬥角不斷,後來又加入了名號為七殺的現任樓主,更加鬧得一天星鬥。幹他們這行的,基本都沒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樓裏談得來的夥伴就像兄弟一樣。如果有下輩子,能當親兄弟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