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2/3頁)

“二十二年,別來無恙。”他輕輕一笑,語調有些惆悵,“當初還是我將你接到這世上……”一面說,一面轉頭看身旁的人。

倚著他的女人腰腹空空,但眼睛明亮。她愛憐地上下打量她,“我的孩子,長成大人了。”

崖兒忽然心酸難言,她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胸口破了個洞,湧進了滿海的鹹淚。她下不去手了,那是自傷千萬也要把她帶到人世的人,雖沒有見過他們,但她知道那是她的父母,無論如何不能對他們揮劍相向。

嶽氏夫婦相視而笑,“這些年留你一人,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世道險惡,難為你了。”

柳絳年的嗓音溫柔,像春天枝頭消融的雪,落進一汪清泉裏。她向她伸出手,“孩子來,到娘身邊來……”

崖兒茫然走了兩步,猶豫著要不要伸出手去,一道驚雷般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妖孽!”

然後一切就都不見了,沒有爹娘,只有正在搏殺的門眾。她如夢初醒般,又羞又愧,剛剛還在告誡手下,轉眼自己差點中了詭計。

狼狽地看向樅言,月色下的樅言滿臉怒容,龍王鯨大善,他憤怒至此是因為受盡了戲弄。每個人都有軟肋,幻術就是找準傷口撒鹽,其卑劣程度,足可以下十八層地獄。

那禦者被破了術也傷筋動骨,倒退兩步,笑道:“怎麽,古蓮子的懷抱不夠溫暖麽?我給你圓了美夢,你不感激我,反倒對我老拳相向?”

樅言漲得臉色通紅,本以為真的找到了母親,貪圖在她身邊的安逸,直到魍魎的劍砍破他的安樂窩,他才驚醒過來。剛進天外天他就犯了這樣的錯誤,實在覺得沒臉面對崖兒。他們一行人,除了狐狸個個都是肉體凡胎,只有他還略有些道行。結果他不堪重用至此,現在人雖站在這裏,卻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越是羞愧,越憎恨這個施展幻術的人。他望向城墻上接天的水幕,“想必這也是閣下的大作吧!”

禦者撇唇一哼,“心懷執念,如心有厲鬼,執念越深,入局便越深。幻術應人而異,眾人皆能見的,自然是真的。”轉而向崖兒一拱手,“嶽樓主既然已經到了天外天,何不同盟主見一面?如今圖冊在盟主手上,而樓主又掌握著神璧,只要二位通力合作,彼此互惠互益,豈不兩全其美?只要樓主有意,在下願為樓主引薦,即刻就可直上眾帝之台。”

崖兒冷笑,“圖冊本就是我的,偷了我的圖冊來和我談條件,眾帝之台上全是你這樣的蠢人麽?”

那禦者碰了個釘子惱羞成怒,正要發作,忽然發現水墻不知什麽時候如收簾般又合了起來。樅言的一根手指慢慢攪動,水墻在空中旋轉成一個漩渦,逐漸收攏,逐漸縮小,最後變成碗大、豆大,直至消失不見。他嘲諷發笑,“和我比玩水,你還差了點。”

他話音才落,崖兒便拔身而起,因速度太快,在原地留下了個殘影。劍氣破空,向禦者襲去,他起初還能接她幾招,但他耍拳腳的功夫絕沒有他耍幻術那麽厲害。最後一擊,她反手挽劍,從他背心刺了進去。瀕死的人總有不甘,他向前走了幾步,才撲倒在地。

普通的水宗弟子要和波月的殺手拼刺殺技巧,懸殊太大。加上禦者一死,他們便都惶惶然了,波月樓的人秋風掃落葉般飛速清理完障礙,安全撤出了綠水城。

崖兒望向二十裏外的寸火城方向,那裏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她也不知道。集結波月樓所有人再轉移進那座城嗎?連破三城,這個戰術基本失效了。

她擡了擡手,讓眾人暫且止步,“身後三城不能就這麽白放著,必須有人坐鎮,才能防止厲無咎的勢力死灰復燃。”她看了魍魎一眼,“花喬木受了傷,先養傷要緊。你帶十二煞留在綠水城,孔門主和八宿退回木象城,余下的人跟蘇門主戍守金縷城,這樣我才能後顧無憂。”

蘇畫不放心,“難道你要一個人獨闖寸火城?接下來還有兩城,單打獨鬥根本不可能。”

她搖頭,“我要先救仙君,其他的暫且不急。諸位聽好了,我不是讓你們死守三城,如果我順利進燭陰閣拿到龍銜珠,會放響箭通知你們。厲無咎必定要收復失地,你們用不著和他交手,保命是第一要務。幾座城池沒什麽了不起,只要留著性命,千金散盡還復來。等我帶著那人回來,屆時再痛快狠戰,出了這口鳥氣。”

這個部署無疑是當下最好的安排,二十裏外的那座城,恐怕早已封鎖了進城的入口,他們烏泱泱一群人殺到,想混進去幾乎不可能。

崖兒收緊了兩把劍,轉頭對樅言道:“你也……”

可話沒說完就被樅言截斷了話頭。“我跟你一起去,絕不會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