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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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總會來,拼感情的時候到了。

樅言回來,帶回了個既好又不好的消息。好的是他們去八寒極地救人,沒想到紫府君已經走出了那個牢籠,所以有情人團聚並沒有廢多大的工夫。依照樅言和崖兒先前商量好的對策,綠水城和木象城裏戍守的人全退回了金縷城。大家在一起,背後就是走出天外天的唯一路徑,能守便守到樓主回來,守不了可以當機立斷撤離;壞的是,對胡不言來說,可能必須經受一次巨大的感情沖擊了。紫府君再入雲浮,那大司命肯定隨行。那個棺材臉,對蘇畫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胡不言從來沒有像這刻這樣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隨和樂觀和大司命的不苟言笑比起來,竟然那樣的不高級。他覺得即將綠雲壓頂,就算大司命對蘇畫依舊不冷不熱,蘇畫呢?她又是怎麽想的?

魑魅魍魎小兩口走過去,魑魅的傷修養了兩天好了很多,殺手一般都比較皮實,恢復得快。魍魎是個內斂的人,魑魅在前面走,他在身後亦步亦趨跟著。兩把重劍挑在肩頭,情場得意,看誰都笑嘻嘻。

胡不言調開了視線,沖站在城墻上遠望眾帝之台的樅言噯了聲,“大鯨魚,我們來談談和愛情有關的事好不好?”

樅言瞥了他一眼,並不賞臉,“這種話題和我有什麽關系?不談。”

“何必這麽一本正經,你名字裏有個言,我的名字裏也有。不言,樅言,你看多像兩兄弟。”他竭盡全力胡攪蠻纏,“來吧,聊他兩文錢的。我想來想去,全樓上下沒有一個能對我的憂愁感同身受,只有你。”

樅言滿臉鄙視,誰要和這只狐狸稱兄道弟!不過看他眼下青影深重,想必真的遇到難題了。他從墻上躍了下來,靠在女墻的陰影裏問他怎麽了,“金縷城的夥食很差?還是怕有人暗算,嚇得夜裏睡不好覺?”

睡覺這種事,說出來羞人答答的,確實睡不太好,過來人都懂的,因為忙嘛,這個先不去談他。胡不言低著頭,搓著手,脖子上系著的紅色三角巾也掩蓋不了他臉上的菜色,他說:“樅言,紫府君排場很大的,來去都帶隨從。大司命是他的首席親信,你說他這次會不會跟著一塊兒來?”

樅言想了想道:“既然捉拿月兒那次一起來了,說明蓬山不需要他留下主持,這次應該會一道來。”

胡不言的右拳重重敲擊了下自己的左掌,啪地一聲道:“就是嘛,我也這麽推算。我真怕他來啊,來了我就完了。”

樅言錯過了他們那段愛恨情仇,不知道他和大司命之間有什麽恩怨,奇道:“大司命會捉妖麽?就算會,你也不用怕,今時不同往日了,總要看著點樓主的面子。”

“單是這樣倒好辦了……”胡不言悶悶不樂,“我和他的矛盾,三言兩語真說不清。簡單一句話,我喜歡蘇畫,蘇畫喜歡大司命,大司命喜歡紫府君……也不是,大司命好像有點喜歡蘇畫,但他又看不起蘇畫。”他聳了聳肩,“你說這是多變態的一種感情?神仙就非得這麽別扭嗎?大司命就像一口鍋,什麽酸的辣的裏面都有。和他一比,我這個只會釀蜜的蜜罐子,怎麽滿足喜歡吃香喝辣的蘇畫!”

樅言被他說得一頭霧水,聽了半天才弄明白,這是一段三角戀,在兩方感情已經確定的情況下,暫時退場的第三方又殺回來了,於是胡不言擔心雞飛蛋打,愁得臉盤都小了一圈。

“你和蘇門主的感情不是很穩定麽,怕什麽?”樅言道。

胡不言嘖了一聲,“掩藏著暴風雨的寧靜,外面高甜裏面苦。”

勸人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通常你說幹了嘴,對方還是一籌莫展。樅言勸得心不在焉,“大司命究竟來不來還不一定,你暫時別慌。”不像他,紫府君是肯定要來的,他現在正和月兒在一起。自己這個單相思,連找人訴苦的資格都沒有,誰會看好大風大浪的感情裏,那個一廂情願的小角色。

胡不言一副認命的樣子,“也對,那就等他來了,大不了決一死戰。”他豪邁地錘了捶胸,完全忘了自己除了雞腿,什麽都提不起來。

看看忽然低落的樅言,胡不言一腔古道熱腸又開始澎湃了。他挨過去一點,乜著小眼盯著他,“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喜歡樓主,對不對?”

樅言嚇了一跳,最本能的反應就是否認。胡不言卻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背倚女墻仰頭望天,長出一口氣道:“別想瞞我了,這種事我一猜一個準。你現在陷入了和我一樣的迷局,怎麽樣,是不是可以體會我的感受了?”

樅言無言地望向他,半晌才道:“我和你不同,沒有開始,也不打算開始。只要她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