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虞襄再次從混沌中蘇醒已是次日午時,屋裏靜悄悄的,沒人守候,門外傳來大丫頭與幾個婆子談話的聲音,說到興起之處還噗嗤噗嗤直笑,聽上去很是歡快。

虞襄皺了皺眉,喊道,“來人,給我倒水。”

門外的說笑聲停了一瞬,仿佛沒聽見似得又繼續。

虞襄臉色陰沉,強按怒火再次高喊,“來人,給我倒水!”

“來了來了,這就來了!”一名大丫頭滿臉不耐的進門。

茶壺放了一夜,早就冷透了,虞襄一再告誡自己這裏是永樂侯府,不是自己和哥哥的小家,這才壓下心火,一口一口吞咽苦澀的茶水。

“給我擦臉。”她放下茶杯冷聲下令。

大丫頭暗暗翻了個白眼,出門後也不動手,使喚兩個新來的小丫頭進去伺候。因虞襄不討太太和老太太喜歡,唯一的哥哥也對她不聞不問,雖吃穿不愁,可論起應有的尊重,卻是半點沒有。就連虞思雨過得也比她舒坦,畢竟她身邊的丫頭婆子都是她姨娘留下的,好使喚。

虞襄身邊的兩個大丫頭,派頭比她這小姐還足,更別說故去的奶娘,從來就把她當個野種看待。

兩個小丫頭態度十分恭敬,手腳也利索,把虞襄露在外面的皮膚擦得清清爽爽,又出門換了一壺熱茶,端到主子手邊。

虞襄這才吐出一口濁氣,陰沉的臉色稍微放晴。如果哥哥還在,哪裏有人敢這樣怠慢她?不能再想,一想眼淚又出來了。

前世被哥哥捧在手心千寵萬寵,從未遇見過半點挫折,她早就養成了一身嬌嬌脾氣,眼淚淺,性子也陰晴不定,可到了這裏,活得那叫一個憋屈,凡事都得三思,得忍耐,都快修煉成忍者神龜了!

鼻頭一陣一陣的發酸,虞襄連忙擡高下巴,不讓眼淚掉下來。沒人心疼,哭給誰看?倒不如節約著點兒,用到該用的地方。

呆坐了片刻,大丫頭領著兩個小丫頭進來,一個端藥,一個端粥,都是熱氣騰騰的。指使兩人將碗放在案幾上,大丫頭不鹹不淡的道,“小姐,先把藥喝了再喝粥吧。”

“我不喝。你留下,讓兩個小丫頭出去。”虞襄靠在軟枕上閉目眼神。

大丫頭揮手讓兩人出去,自己上前幾步,繼續道,“小姐,喝藥吧,待會兒涼了可就沒藥性了。”

虞襄這才睜眼,幽深的雙瞳沁出寒氣,一字一句開口,“說了不喝就是不喝,你這丫頭怎如此煩人!”話音剛落,指尖已挑翻托盤,將一碗藥湯和一碗熱粥統統打翻。

剛出爐的沸水,淋在皮膚上能燙掉一層皮肉。那丫頭立馬躲開,驚叫連連,引得屋外的丫頭婆子們紛紛跑進來查看。

虞襄陰沉了一早上的臉色這才徹底舒緩了,用帕子不緊不慢地擦手,“去前院找哥哥過來,就說我不肯喝藥,讓他想想辦法。”

那大丫頭剛從驚嚇中回神就開始叫喚,“侯爺此刻定是在書房,貿然前去打擾會被賜板子,還請小姐不要為難我們這些下人!”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卻見新來的一名小丫頭自告奮勇舉起手,“小姐稍等,奴婢這便去請侯爺!”話落,人已去得遠了。

“這才是我的好丫頭。”虞襄挪了挪軟枕,盯著一臉怨憤的大丫頭,咿咿呀呀的哼起曲兒來:“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未曾開言我心內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

想她虞襄上輩子雖然是個廢人,在哥哥的守護下卻過得比誰都驕傲,嬉笑怒罵,隨心所至,何曾看過誰的臉色!不管原書劇情如何發展,既然她代替了‘虞襄’,怎麽過日子就得由她說了算。

那大丫頭見她忽而暴怒,忽而嬉笑,擺明了是故意折騰人,心裏暗暗腹誹:這斷了腿,性子也就越發乖戾了,你就作吧,好叫侯爺早日厭了你!

因‘虞襄’的奶娘早知‘虞襄’不是侯府血脈,對她便只是面上情,實則非常輕慢。她手底下調-教出來的兩個大丫頭有樣學樣,態度絲毫談不上恭敬謙卑。再者‘虞襄’年小,腦子又愚鈍,彈壓不住這幫奴才,分明是主子,卻過得比丫頭還憋屈。

正當時,出去玩耍的另一個大丫頭翠喜回來了,看見滿屋的碎瓷片和湯藥粥水,正欲找人過來收拾,卻被她的好姐妹攔住,低聲道,“咱們惹小姐發怒了,這便跪下給小姐請罪吧。”話落退出房間,跪在門檻外。

翠喜與她頗有默契,當即也給跪下了,做出一副瑟縮不已地模樣。

虞襄對二人不加理會,自自在在的哼小曲兒。這二人是老太太送的,平日裏臉盤比主子還大。倘若‘虞襄’不是侯府血脈的事情傳揚開,今天砸碗的人可就該換成她們了。

虞品言果然有些能力,小小年紀就把侯府轄制的鐵桶一般,那流言應是壓下去了。也不知書裏虞思雨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正主兒回來是怎麽在勛貴圈中立足,又是怎麽當上皇後的,肯定經歷了許多艱苦勵志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