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第3/4頁)

虞思雨撇嘴,指了指正與兄長寒暄的丈夫,低聲道,“他讓我帶他們來見見世面,說什麽畢竟是恩人之子,不好苛待了。”

頭一年,虞思雨過得十分滋潤,滿以為自己嫁了個重情重義的良人。哪曉得良人太重情重義也並非好事,貪婪成性刻薄寡恩的大伯子傷他再深都不長記性,下次有事還顛顛的湊上去幫忙,若非兩人已經分家,上頭的公婆也俱都亡故,也不知會被拖累成什麽樣子。

去年他被皇上委派去西山剿匪,回來竟帶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和一名青蔥少年,說是自己副將李芳國的兒女。李芳國為救他而死,臨終前將一雙兒女托付給他。虞思雨本打算置備一份嫁妝把姑娘嫁出去,再給少年相看一門好親,哪曉得對方心大,那姑娘竟趁著丈夫酒醉與他有了肌膚之親,那少年見事成便去引虞思雨來看。

虞思雨匆匆趕至抓了個現行,差點沒被氣吐血,無論如何也要將兩人攆出去。姑娘翌日便跪在邵府門口不肯起身,少年指著門庭上的匾額痛罵邵煊澤酒後失德乃衣冠禽獸。虞思雨無法,只能以貴妾之禮把姑娘納進門。本以為丈夫吃了虧,好歹能長點記性,哪曉得姐弟兩只需裝裝柔弱孤苦便又把他籠絡了去,叫虞思雨苦不堪言。

虞家人素來不愛吃虧,卻沒料臨到頭來吃了這麽大一個悶虧,還沒處說理。故而老太太和虞襄一見這兩人便覺得膈應,拉著虞思雨徑直入內,把他們晾在當場。

美婦眨著一雙波光粼粼的淚目朝邵煊澤看去,恰與虞品言深不見底的眼眸對上,心中悚然一驚,連忙邁著小碎步,拽著臉上猶帶憤然之色的弟弟進去了。

院子裏搭了一個戲台子,男女賓客被幾扇雕花屏風隔開,圍著圓桌一面喝茶一面聽戲。老太太見孫媳婦欲舉杯飲酒,連忙低聲喝止,又見她眼睛盯著桌那頭的一盤糕點看,似乎十分垂涎,便厚著臉皮起身,繞了大半個桌子幫她拿過來。

“慢點吃,小心噎著。哎,不要喝桌上的茶水,喝我帶來的參茶。晚秋,去馬車上把我事先準備的食盒拿過來。”老太太一面輕拍孫媳婦脊背,一面幫她擦掉嘴角的糕點渣。

“老太君,您這是伺候孫媳婦還是伺候小祖宗啊?”一名貴婦調侃道。

“襄兒懷孕了,可不就是我虞府的小祖宗嘛。”老太太話中不無炫耀之意。

“夫人懷孕了?真是可喜可賀啊!也不知弟妹什麽時候也能有好消息?”邵煊輝的妻子吳氏面上帶笑,眼中卻滿是譏諷。她本是長嫂,這兩年卻因為丈夫的仕途不得不在虞思雨跟前伏低做小,心中早就充滿了屈辱和嫉恨,雖然不能明著與虞思雨作對,卻愛時不時刺她一下。

說起這個,虞思雨不禁黯然神傷,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恰在這時,站在她身後的李氏忽然轉開頭彎腰幹嘔,濃密的睫毛上沾滿了淚珠,看著十分惹人憐愛。戲班子正值換場,鑼鼓聲稍停了小片刻,因此她這邊的響動便格外引人注意。

吳氏愣了愣,然後大喜道,“弟妹,你莫不是有了吧?我這便使人去給你找大夫。”

她話音剛落,虞思雨便猛然轉頭朝李氏看去,目光冷厲。虞襄則慢悠悠的笑道,“是不是有了回去後思雨自會查驗,今兒大喜的日子你竟明晃晃的把大夫招進門,實在是不講究。再者,她一個妾室,哪裏配得上‘弟妹’這個稱呼,夫人自甘下賤也不要帶累我們思雨。”

話落,她輕輕拍了拍虞思雨緊握成拳的手。虞思雨迅速冷靜下來,什麽話都沒說,只似笑非笑的瞥了吳氏一眼。

因男女賓客只隔了幾扇屏風,那頭說什麽都能輕易聽見,更別提現在鑼鼓稍歇的時候。邵煊輝和邵煊澤尷尬萬分的沖面無表情的虞品言點頭致歉,李氏的弟弟心氣頗高,不免露出些怨恨的神色。

虞品言端起酒杯自斟自飲,不時遣人過去叮囑妻子莫要飲酒挑食。邵煊澤原本是他的舊部,卻因為一年前納妾之事生了間隙,關系早已不復往日,此時相對而坐竟默默無言。旁人見主桌氣氛凝滯,都搖頭暗嘆邵家兄弟不會做人,一個太優柔寡斷,一個太市儈貪婪,早晚要與虞家漸行漸遠。

思忖間,台上出來一名濃墨重彩的花旦,手裏握著一只金樽,咿咿呀呀的唱起了貴妃醉酒。她踩著曼妙而搖晃的步伐行至戲台邊,那勾魂奪魄的迷蒙眼神直勾勾的朝主桌上的俊美青年投去。

如此明顯的舉動,莫說醋性大的虞襄,就連旁人也都發現了端倪。老太太連忙摁住孫媳肩膀,低語道,“穩住,別亂發脾氣,你現在可是雙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