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葡語翻譯

殷鶴成從容地切著牛排,切好一塊後,才擡起頭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怎麽才上了一天中學,就想著去讀大學了?”

他顯然是不把她說的當一回事。也是,一個從前只認得幾個字的舊派小姐,讀了一天書之後說想去上大學,這大學有這麽容易去麽?

他見她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皺了皺眉,又說:“老夫人已經在讓人挑日子了,明年開春我就娶你過門,到時你身子也養得差不多了。”

到時你身子也養得差不多了?後半句話他雖然沒有挑明,顧舒窈怎麽會不明白,不就是身體好了就可以給他生孩子了麽?

她悻悻地地吃了一口牛排,沒有說話。

這時,趙副官正好上樓,向殷鶴成稟告:“少帥,汽車已經備好了。”

他接過傭人遞過的熱毛巾擦手,站起身來,特意走到她身邊,輕輕將手在她肩膀上搭了一下,“這件事情沒得商量。”說完,就下樓了。

顧舒窈依舊坐在椅子上,水晶吊燈的光投下來,照在裝著他吃剩的半塊牛排的白色盤子上,橙色的光暈成一小團,映入她的眸中。

顧舒窈已經試探到了殷鶴成的態度,他甚至沒有讓她讀完中學的打算。他送她上學其實也不是為了成全她,不過是日後帶她出去,可以說上一句我太太在燕華女中讀過書,還會說英文,為自己裝點門面罷了。

她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在結婚之前離開這裏,離開他!

她將何宗文給她的書捧在手裏,正準備往臥室裏走,傭人突然過來,轉交給她一個看著像賬本的簿子,“顧小姐,這是從帥府那邊送過來的。”

顧舒窈隨手翻了兩頁,才發現是顧家藥鋪的賬本,她之前將藥鋪交給顧勤山時,跟他說過要看每個月的賬目,現在店契、地契都握在她手上,顧勤山也的確忌憚她。

只是一個月下來,賬目上虧損居多。顧勤山雖然跟著他父親通一點岐黃之術,但是不善經營。顧舒窈翻到最後,還發現了顧勤山給她寫的一封信,大抵是說藥鋪經營不下去,還需要她再寄些錢回去周轉。

顧舒窈將賬簿闔上,她這個哥哥顧勤山是個不怎麽靠譜的人,顧家的藥鋪又在鄉下,天高皇帝遠,誰知道顧勤山把錢拿去是去周轉藥店,還是偷偷去抽鴉片呢?畢竟鴉片沒有那麽容易戒掉。

若是將藥鋪開到盛州來呢?她順著往下想了一下,突然發現她之前一直都陷入了一個誤區,似乎事情有轉機了。

顧舒窈回到自己的臥室,臥室裏有一張白色的歐式大床,房間裏垂著淺紫色的窗簾,夜風吹來,輕輕漂動著。她恍惚記得,她第一次住在這裏時,房間裏的布陳和現在稍微有些不同,那窗簾似乎也是新掛上去的,而且像極了她之前那條西洋長裙的顏色。

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殷鶴成喝醉了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種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然而這對顧舒窈而言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臥室裏只留了一盞床頭燈,顧舒窈坐在床上翻看著何宗文送她的那本書,那看上去像是一本半自傳小說,講的是一位十九世紀中期一位英國女性逐漸成熟的故事,收獲愛情的同時也擁有了自己的事業。

她讀完時已是深夜,合上書看著橙色的封皮,就像冬日的暖陽,讓人在寒冷中仍覺得溫暖,讓人覺得有人於無聲中給予力量。

她將英文小說與賬簿一同放到床頭櫃上,關上燈房間裏明明一片漆黑,她卻反而覺得眼前開闊了起來。

她現在和殷鶴成還沒有成婚,為什麽要住在帥府或者官邸,不就是因為她在盛州沒有別的住處麽?她如果一個人出去租一處寓所,殷鶴成自然不會同意,但如果將她的兄嫂一家都接來盛州,在盛州城開辦一家藥房。她成婚之前回顧家住不就理所當然了麽?

不過,顧舒窈手裏雖然有十萬,但是藥店在何處選址?又該如何經營?其實除了顧勤山不會經營之外,眼下藥房的生意都不太好做,競爭大利潤也低。這些都是顧舒窈還得細想的地方。想了片刻,她從床上爬起來,在顧勤山給她信的背後重新回了一封,簡單地同他講了她想將在盛州城裏開藥房的想法,畢竟顧勤山經營了這麽些年應該比她更有經驗,或許能給她提一些建議,另外也是讓他提前做好準備,顧家連同藥鋪的夥計、宅子裏的傭人,加起來也有十幾人。第二天,顧舒窈又將賬簿讓傭人再送回去,其他的一切如常。

三天之後是禮拜日,因為燕華女中是教會學校,禮拜日是主日,上午要去教堂做祈禱,下午幾乎沒什麽課程,上次何宗文跟她提起的聚會就在禮拜日。

禮拜日放學之後,顧舒窈直接去了與何宗文約定好的西餐廳門口。學校裏人多眼雜,顧舒窈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在學習與何宗文保持距離,私下見面、交談都是去的那家西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