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他說完,顧書堯挽著何宗文的胳膊,朝他點了點頭,她的臉上還有笑意。

殷鶴成斂目看了她最後一眼,直接轉過身去。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微微偏過頭用手碰了一下下巴,然後加快步伐,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目送著他離開,天上還下著大雪,他沒有撐傘,一個人穿過馬路,往街角汽車車燈照來的方向走去。那道藏藍色的背影雖然依舊英挺,卻在這漫天風雪中顯得有些單薄。不一會兒,黃維忠和他的侍從官趕過來給他撐傘,接他上汽車。又過了一會,那幾輛汽車依次啟動離開了,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

顧書堯將手從何宗文的胳膊上松開,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她彎腰將地上的傘撿起來,給何宗文撐傘,“恒逸,對不起,因為我才出這種事。”她又看了眼街邊,之前何宗平的那輛汽車也不在了,“恒逸,你先去我公寓,我那有外傷藥。”何宗文後來又挨了殷鶴成好幾下,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何宗文只看著她,沒有說話。

顧書堯說完將傘替給何宗文,自己走到公寓門口繼續去開門。她低著頭神情專注地用力扭鑰匙,像是在和鎖較勁一樣。何宗文走到她身邊,看了她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道,“你為什麽要騙他?”

她的手頓了一下,連頭都沒有擡,只冷聲回絕,“我沒有騙他。”然而她說完後,似乎失去了擺弄那把鎖的耐心,不耐煩地反復擰了幾下,然後開始用力地敲門。

何宗文也沒再說什麽,可他的記憶是清晰的,她說殷鶴成負傷時她想過他死,可何宗文記得的卻是她急匆匆去布裏斯那買磺胺,一整個上午心神不寧,他跟她說話她幾乎完全聽不進去。

那時,他還在想她口中那個“為了救她負傷的朋友”究竟是誰。

已經很晚了,房東應該已就睡了,何宗文伸手過來,“書堯,我再試試吧。”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說了聲,“好”。她擡頭的時候,遠處一點路燈的光照過來,正好映在她眼眸裏,卻是黯淡的。

她許是注意到他在看她,避過頭去:“這天太冷了。”

何宗文輕輕一試,門竟然就這樣開了。忽然馬路上有傳來汽車往這邊駛來的聲音,何宗文警覺地回頭一看。她看都沒看,只淡淡道:“他不會再回來了,據我對他的了解。”他其實是個好面子的人,她今天說了這樣的話,他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再理她。不過這也並無所謂,他訂婚在即,本就該各過各的人生。

她沒有說錯,那兩輛汽車並不是殷鶴成的車,只是有汽車恰巧路過而已。路上已經開始結冰,車已經不太好走了,那兩輛車駛過一個並不陡上坡,嘗試了好幾次才勉強通過。

她的公寓在二樓,一室一廳不是很大,好在她東西也不多,簡潔且整潔。顧書堯去臥室拿藥,何宗文在客廳給何宗平打了通電話過去,剛剛那個司機先走了,他想要他堂弟派人來接他回去。

那個司機其實是給何宗平通風報信去了,幾分鐘前剛好回去。何宗平已經聽他說起這件事,正擔心著。他原想過來幫忙,卻不知怎麽辦。一來路上結了冰,汽車已經開不了,二來他聽司機的描述,便猜測到那個打人的人是殷鶴成,便更加不太敢來了,他怕萬一火上澆油反而不好收場。

何宗文和何宗平一通話,他才知道現在全乾都城都因為結冰封城了,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顧書堯在臥室裏拿藥,卻也聽到了只言片語。她走過回客廳時,何宗文已經打完電話了,在燈光下,他臉上的傷痕更加明顯,那個人下手不是一般的重。

雖然何宗文沒有說什麽,還對著她笑了一下,但顧書堯能感覺到他心情沉重,而且看著也十分疲憊。也是,剛剛回國便被殷鶴成莫名其妙打了一頓,還被他指責與她糾纏不清,誰能受得了?說到底,他才是她的男朋友,至少在別人眼中是這樣,雖然他們相處的方式更像是朋友。

顧書堯看著他滿身的傷十分過意不去,她坐到何宗文身邊用棉球給他用碘酒消毒,都是新傷口,顧書堯盡可能地放緩動作。然而碰到他眼邊一處傷時,他雖然沒吭聲,卻沒忍住輕輕縮了一下。

“對不起。”顧書堯連忙停下手。

何宗文沒有說話,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皺著眉看著她。

他很少用這樣的眼神看她,顧書堯覺得有些奇怪。在下一秒,何宗文突然靠過來將她一把抱住,在她耳邊鄭重說道:“書堯,我以後會好好盡一個男友的職責。”

突如其來的擁抱,又突然說了這樣一番話,顧書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抱她抱得很緊,她雖然沒有說話,卻也輕輕用手攀著他的後背。

他的頭抵在她肩上,不一會兒,他突然覺得他的頭開始便沉。顧書堯喊了他幾聲,卻發現他已經睡著了,顧書堯這才注意到何宗文的身體此刻格外地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