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與常遠上了馬車, 聽雨跟了上來,看見裏面氣壓超級低,將孩子塞進我手裏道:“奶奶,您抱著小少爺。我坐外面。”說完, 她不進來了, 占了原本寄槐的位子,和車夫並排坐一起。

蘊兒一到我懷裏, 就開始往我胸口上拱, 喉嚨裏還發出似哭非哭, 似笑非笑的聲音。這是餓極了, 我把孩子塞給他。自己拉開衣襟,在馬車的匣子裏抽了一塊細白棉布, 擦了擦, 擠掉了一些奶。從他手裏接過孩子, 喂蘊兒喝奶,這一套動作自認為做得行雲流水,不帶一絲滯緩。

我邊喂奶, 邊埋怨他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有這麽點子事兒嗎?你吃什麽味兒?”這叫做先發制人,雖然我知道,如果是我, 有可能就鬧起情緒來了。畢竟某人今日在當場還是很給面子的, 也是一口應下會幫忙。

“吃什麽味兒,我吃什麽味兒?那個老白糊塗也就罷了。那個女人, 一進門就能猜出你是誰,這是何道理?如果不是那小郎中日日記掛,她會立馬就猜到了?分明是對你有肖想。”他死犟著說道,說完還一臉不高興地側過頭去,不理睬我,不過又回過頭看著我和孩子。

我呵呵一笑,用非常挑釁的聲音說道:“不是吃味兒,那是什麽?”說著,往下看,目光集中在蘊兒努力吸吮的小嘴上,換上輕佻的語氣問:“難道是吃奶啊?”

這話一出,撕裂了他鬧別扭的臉,換上了想板又無法板,想笑又不能笑的臉,咬著牙問:“張燕,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多……”不知道是說不出口,還是找不到正確的形容詞,總之沒下文。

“流氓?下作?不要臉?這些是我潛藏在內心深處,只在你面前表現的優點。”挑挑眉毛,笑上一笑,嫵媚一把我還是會的,我抱起孩轉了個個兒,他那只小手,又捏地滿手是奶水,擦了擦小手,繼續喂他,道:“你被那楊可兒勾,我可曾有過半句廢話?那薛玲瓏蹬鼻子上臉,我還讓你自己去跟她解釋。你呢?這麽點子沒影兒的事情,就不高興了。當時這父子倆家裏沒有個女人,我這洗衣做飯,當成是償還恩情,他們父子卻是把我當成了那田螺姑娘,不過十來天功夫,正是覺得我好的時候,我們卻離開了,這不是將最美好的留在了記憶中。父子倆一脈相承,說好聽的叫做率真,說難聽的腳憨傻。不知場合胡亂就說了,那女子聽在耳裏,豈不是恨地要死?你偏偏到好,也跟著吃醋,這不是白瞎了?更何況假設你媳婦,都沒有人瞧得上,只有你一個人瞧上,那豈不是你眼神有問題”。

蘊兒吃飽喝足,眼睛滴溜溜圓地亂轉,常遠拍了拍手,他立刻張開手要他抱。常遠接過孩子,逗弄他。我整理衣衫,他伸了手,捏了我一把道:“把我當成兒子一樣訓了,看我晚上怎麽教訓你!”看起來,他心情已經好了。

已經到地兒了,我站起來,挑釁地道:“我等著!”撩起車簾,看見聽雨低著頭,掩飾不住的笑意,我突然有些淩亂,一道軟布做的簾子,不隔音啊!我說來什麽,她都聽見了什麽?

歇了個晌午,常遠讓我換了衣服,說帶我出去兜兜風,探查一下這裏的糧價。其實一路上過來我們發現糧價如預想中的一樣曾現逐漸下降的趨勢。揚州是海鹽的集散地,同時也是糧食的集散地。鹽是朝廷壟斷,價格幾乎恒定。糧價卻是隨著豐年和災年差別價格差異巨大。這次是頂著陪著我回姑蘇,祭拜養父的名義。但是實際上卻是太子讓常遠對糧價進行力所能及的幹預,另外需要常遠對於揚州這裏進行鹽業的排摸。從常遠那裏我了解到其實朝廷對稅賦已經處於失控狀態。

我初期有些不理解,但是想想道光帝,曾經聽說某大臣一個早上吃三個雞蛋,大為吃驚,說那大臣真有錢,一個早上吃九兩銀子。就明白了,其實一個從來不出京城,所有消息都是靠別人來傳遞的人,來決定國家所有的決策,處於失控就很好理解。

我一身短褐,他打扮成富商的模樣,穿行於春風街,這條糧號集中區域,因為最最裏面正是糧市。我們經過一個月的緩慢過來,這個時節剛好是初冬,剛好是新糧上市最集中的季節。

走進一家糧行,常遠探問夥計糧食的價格,二十五文每鬥,這已經是京城價格的一半都不到。我手裏拿著一把米仔仔細細地聞了聞,轉頭對那夥計道:“今年糧食大豐收,價額跌地厲害,我家主子有個大酒場,想趁著糧價低,多買些稻谷,以後舊谷新碾,釀酒倒是無妨,不知道量大價格可以到什麽樣的地步?”

那夥計很倨傲的問我:“什麽樣的量?”

“問我們東家。”我回他。

“先買十萬石,後續再說。”常遠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