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西棠此刻顧不得那麽多了,拉住她說了一句:“千萬別說還有人在。”

她拔腿往樓上跑。

一邊跑一邊感覺到心臟跳得噗通作響,等到上了二樓,已經聽到樓底下吳貞貞緊張帶著激動的討好聲:“阿姨您好!”

她嚇得眼前一黑,直接拉開主臥室的大衣櫃,一頭撲了進去,手上還拎著兩只拖鞋。

櫃子裏一片漆黑。

耳邊安靜下來了。

安全了。

樓下有細細碎碎的聲音,但聽得不清楚,西棠萬分緊張地豎起耳朵,一會兒聽到車子聲音出去了,可能是吳貞貞走了。

吳貞貞近年來名氣不錯,形象一直維持得很好,沒有什麽負面新聞,只是她不知道,周女士那樣的人,再得體的修養也掩蓋不住骨子裏那種冷漠與不屑,她也下基層,上上下下打交道的人多去了,連笑容都是訓練有素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們的交際是一個階層一個階層的,她看不起他們這行的人,表面待你客客氣氣,但絕不會跟你多一句攀談。

西棠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唯恐腳步聲朝二樓來,但響聲一樓一直在走動,她漸漸放下心來。

呼吸慢慢地平靜了,她這才發現自己坐衣櫃下面,頭頂是趙平津的一整排的襯衣,幸好趙平津奢侈,一年到頭來不了幾次上海這屋子,成打成打的襯衣西褲都沒有拆封,衣櫃寬敞得不像話,她輕手輕腳地卷起了他一件牛仔褲塞到腰後,好讓自己坐得舒服一點。

西棠坐著坐著,迷迷糊糊睡著了。

然後又被餓醒,她大約知道,應該是下午兩三點了。

平日裏在劇組忙的時候,午飯是會吃得比較遲,但她的極限就是到兩三點,可是現在仍然不敢出去。

她覺得頭暈,因為血糖低,眼前開始花。

後背慢慢泛起虛汗,她覺得難受,嘴裏幹苦,正默默地忍著,房門忽然咿地一聲被推開了。

西棠背後突地打起一個激靈。

趙平津的聲音:“周老師,您不招呼聲就來?”

周女士的高跟鞋敲在木地板上,沉悶的聲響,停在了臥房外的起居室:“我是你媽,兒子的屋子還不能來?”

趙平津朝開著的臥室房門裏頭看了一眼,聲音還是松散的:“什麽時候來的?”

“中午,你這屋裏是姥姥姥爺送的,別誰都往裏頭帶。”

“您見著誰了?”

“一個叫什麽真真假假的女明星。”

“她怎麽跑這來了,”趙平津暗自思忖著,試探地問:“您沒見著別人?”

周女士敏銳地問:“還有誰?”

趙平津立刻答:“沒有。”

他轉而抱怨了一句:“我是成年人,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隱私?”

周女士寵兒子一直寵到三十多歲,也只是象征性一般地勸勸:“舟兒,這些女人,結婚後要斷幹凈了。”

趙平津沉默了一下。

“我這個月見過你郁伯母,你們年底結婚,瑛子今年夏天畢業,也該回來了。”

趙平津沒說話。

“之前你一直說人家在國外不肯結,現在人回來了,你也知道你奶奶的病,你還要她等多久?”

趙平津終於答了一句:“知道了。”

周女士的聲音充滿慈愛:“我回去了,下午有個會,今年春天開完會了,你爸最近要調動,你自己注意點。”

趙平津不改本色調侃了一句:“還升啊。”

周女士對這個唯一的獨子給予了厚望:“你大伯過一兩年想退了,你跟郁家婚事定了下來之後,將京創盡快交接給別人,你大伯的班子你要準備接了。”

趙平津陪著她往外走:“知道了,我開車送您?”

兩個人終於下樓去。

西棠一顆心在黑暗中浮浮沉沉。

嘴裏有點苦澀的味道,大概是因為又餓又渴。

昨晚她問他有沒結婚,其實也知道,多半是結了的。

他們當時在一起,他家人就一直盼望他結婚,只是跟她無關,他們那個階層自有門當戶對的女兒,政政聯姻,或者政商聯姻。

西棠的闖入,硬生生地站在了這個天子驕子通往權勢富貴和美滿聯姻的對立面,簡直把趙周兩家攪了個天翻地覆。

當然最後的結果,她不想再提了,多不能承擔,也走過來了。

既然走過來了,好好活吧。

趙平津站在臥室中間:“行了,出來吧,人走了。”

西棠還是不敢動。

下一刻眼前突然光線大亮,趙平津扶著櫃子的門,背著光高挑的身影拉成一個黑色剪影:“出來。”

她只好鉆出來,提著拖鞋,赤著腳,臉色狼狽。

趙平津一看到她,立刻變臉:“你穿著鞋踩我衣服裏?”

他有嚴重潔癖,西棠試過穿著兩天沒洗的牛仔褲坐到他的床上,他都要氣得發抖。

西棠把手裏的鞋子狠狠砸到地上:“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