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君心難測(第2/5頁)

再行二十裏,張軌又聽到了另一則消息——郭宜戰死!

當時張軌正在喝水,手一松,水囊落在了塵埃裏:“郭宜?”郭宜是他比較看好的後輩,有膽氣、有俠氣且人不笨,看起來大大咧咧,對種種底線門兒清,待人也真誠。說他會死,張軌是不相信的。

張軌人老成精,先不去見桓晃,而是在外面停留了半日,詢問驛丞大軍行進的情況。驛丞這些日子以來盡見高官了,並不隱瞞,將自己所知都說了。張軌聽完大怒:“桓晃是罪人!他當別人都傻了嗎?走!”

一陣風一樣地卷進了楣州城。

楣州城,郭宜的殯事辦得差不多了,就差將棺材跟著大軍一起啟運回京。軍中的事務還沒有亂,只是大家不免有些怏怏。跟著郭宜的兵先是憤憤,繼而想起來自己是跟著郭宜出來的,郭宜死了,不知道桓晃要怎麽報復呢。跟著桓晃的人也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抖不起來——他們白跑了一趟,什麽功勞也沒撈著,主將現在還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張軌到了楣州之後就看到這樣一副情形,心中的怒氣更盛:“這也叫兵?這會兒帶一隊土匪都能打得他們哭爹叫娘!走,見桓晃去。”

桓晃知道自己辦錯了事,正在設法補救,第一是將朝廷的問責給處理好,他先上表謝罪,將郭宜戰死的責任攬了。接著要收籠人心,給跟在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功勞做交代。清剿殘匪就是一個不錯的方案,楊榮還沒有到案,可以追查一番。然後是安撫跟隨郭宜出戰的人,為他們表功,又補了手令,以示是自己派遣他們出戰的。

三招下來,也算有個說法了。桓晃確實是一個會做官的人,甚至“報仇”這件事,也是一個常見的“借刀殺人”的手法。官場的老油條們多多少少辦過類似的事情,只是桓晃這一次事情沒辦漂亮罷了。

王司馬見狀,又恢復了喝酒流淚:“比不得、比不得,他這個城府,我活該被貶到楣州呀!”

袁樵反倒平靜,類似的事情他從小聽的、見的都不少,哭也沒用、氣也沒用、罵就更沒用了,不如沉下心來將自己的事情做好。他先將楊仕達的府邸、庫房都封了,再清點俘獲的人口,確認一萬戶是楊仕達吹牛,即著手擬定五千戶的安置措施。同時上表朝廷,也將郭宜拿下山寨之後記得先把名冊搶回來的功勞一並上報了。再有,三月了,再不搶種今年一季的收成就沒了!

袁樵又開始厘清土地,著手兌現戰時的許諾。

唯有崔穎,將眼睛放在了桓晃的身上。桓晃有下屬,難道郭宜就沒有了嗎?崔穎悄悄將李四扣了下來,向他詢問郭宜生前與何人交好,與何人親厚,又有哪些人是郭宜的舊部。下屬、奴婢告主,是要受到法律懲罰的,但是如果是為主人訴冤,那就是義舉了。

這些人都在忙碌的時候,張軌到了!下馬入轅門,先說好話:“聖人聽說大軍進展緩慢還有些焦急,不想縣公已奏凱!看來老夫是白跑這一趟啦。”

桓晃謙遜道:“末將有負聖恩,折損了郭宜,愧見聖人。”

張軌打個哈哈:“年輕人,不遇些挫折還叫年輕人嗎?郭宜是可惜,好在仗打勝了。唔,老夫也不算白跑一趟,我看呐,縣公還是緊著些回京,向聖人好好解釋。老夫就為縣公將這裏收一收尾,如何?”

桓晃也正憂心桓琚的反應,能早些回去解釋也是不錯的:“但憑老將軍吩咐。”

張軌先讓桓晃安心,再去見崔穎,轉達了桓琚的旨意。崔穎當即便說:“老將軍,還有一事。”低聲將桓晃的事情說了。張軌大怒:“我原道是為了功勞,沒想到竟是為了私怨!”崔穎道:“下官有事拜托老將軍。”張軌道:“中丞請講。”

原本崔穎還擔心郭宜死了,桓晃一手遮天,不大好找證人。現在張軌來了,正好張軌也要辦交割,按圖索驥將郭宜的舊部找了來,何其方便?只要有人敢冒頭,崔穎就敢借著由頭往下查!

張軌道:“這個好辦!”

張軌與崔穎見面商談的時間並不長,接著是去見地方官員,給何刺史再上炷香。回來與桓晃辦交割,兵也不是桓晃自己的兵,張軌接手也容易。看了桓晃的安排之後,張軌心道:【你明明有些本領,偏偏不走正道!瞧你這做完惡之後補救的法子,多麽的周到呵!】

~~~~~~~~~~~~~

桓晃知道自己一定在桓琚那裏得了差評,好在是宗室,叛亂又平定了。郭宜擅自發兵,功勞卻是實打實的,他給圓了一場,他是主將……

交出兵馬,桓晃依舊是帶著自己的幾十個隨從,張軌還親自帶著自己的親隨,一路將他與崔穎送出三十裏。王司馬、袁樵等楣州官員都出來送行,桓晃分一半心神在袁樵身上,只見他神色如常,並不知道險些喪命的事。袁樵與崔穎只是說些場面話,該說的正事早就說完了,袁樵代梁玉向崔穎托了一件事:“王郎有勞中丞照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