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春十三跟著他們兩個人真的是快要急死了。

葉知秋這廝,擺明了,肯定是動了心了。

依這丫頭的聰明伶俐,必是看出了什麽,可偏偏裝聾作啞,不當個事兒,這什麽跟什麽啊。

要是葉知秋身邊能留個女子添個後,春十三以後再回京,也不必害怕又被自己的爹數落的慘兮兮的。

春十三苦思冥想,想了好大一會兒。前些時候,田甜剛去葉知秋的府邸,雖然他沒在,可也知道他們之間必然發生過一些不甚愉快的事。不然田甜也不會離開後讓他去照顧葉知秋,陳大人也不會因為田甜的離開而數落他。

這裏面發生什麽春十三不知道,可後來的事他看的比誰都清楚。

葉知秋約莫是後悔了,亦或者是被自己心裏的小九九弄得不大舒服,非得看看離開他生活的更好的丫頭到底如何過得風生水起。可再後來,葉知秋這看熱鬧的性子就變了,知道田甜受人欺淩,有意在暗裏給她解圍、把賣身契還給她、到酒樓裏吃餐給她撐場子。

更甚至,田甜的老爹來找田甜的時候,願意護著田甜。

這要是換個旁人做這些,春十三壓根兒不會多想。

可葉知秋是誰,從小吃宮女、太監的百家飯長大,之後又遭受那麽多苦,將人間冷暖、世態炎涼、陰謀陽謀都看了個遍,還有意幫田甜。

這要是不對她有點兒意思,何必又多這麽一回事?

田甜今日聽了春十三這般說辭,也覺得心裏亂糟糟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偏離了原來的方向,朝著自己不能掌控的地方開始走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對了,就是葉知秋將賣身契還給她的那一次。

本來田甜已經準備重新回府裏伺候葉知秋的,誰能想到他會用紅包的方式將她的賣身契還給她。

自那以後,葉知秋在她心裏便變得不一樣了。

以前覺得他是個壞脾氣的公子哥兒,可如今他身上慈光將過去的是是非非都掩了下去,倒是變得慈眉善目了。

田甜無以回報他的恩情,只能投以真心實意,將他當個朋友、當個家人,好好的待他。可越深交,田甜就發現自己的心越亂。

往日在廚房裏忙著的時候,開始期待他每餐坐在桌上等他來。甚至,她爹來找茬的時候,她焦惶的心裏也生了期盼。

她希望能在無助的時候看到他。

當一切的一切都變成真的,田甜隱隱能察覺到他的善意。喜歡一個人時眼睛是藏不住的,她是女孩兒,最是明白,怎麽會看不出來?

可她寧願自己看錯了,不斷的告訴自己這只是自己癡人說夢。

所以她只能裝作不知。

不然,能怎麽辦?

就算她如今不是賣身為奴的丫頭了,可她一個平民百姓,拿什麽身份才能配的上葉知秋?難道就是因為他的一句喜歡就要投其所好做他的妾麽?

田甜自然是不願意的。

寧為貧家妻,不為皇家妾。

既然最好的結果不外乎是這樣,那還不如趁早點兒將牽扯的情絲斬斷,免得以後遭受可念不可得之苦。

春十三就奇了怪了。

這丫頭,生的不錯,條盤又順,這段時日又一直伴著葉知秋,她為何不願相信葉知秋對她有意?

莫非是被葉知秋的性子給嚇走了?

春十三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略略思了一會兒,決定為了好友的終生幸福,將葉知秋這麽些年的遭遇,和為何變成這個樣子的原因都一五一十的告訴給田甜聽。

他想跟她說,葉知秋本性善良,只不過是環境逼迫、周邊的爾虞我詐慢慢把他這個人帶了一張詭譎的面具。

至於他為何要告訴田甜。

他不希望田甜對葉知秋有所誤解,他想讓她知道葉知秋是個比誰都要善良的好人——只是如今他太害怕受傷了,他也實在承受不住更多的苦痛了。

其實,他這樣做還有另一個意思。

哪怕是同情,哪怕是憐惜,春十三也喜歡田甜能和葉知秋走的近一些。

田甜總覺得春十三心裏又一肚子的壞水,他眼睛滴滴溜溜的轉,可就是不看她,默了好久才再次啟口道:“田丫頭,你覺得你家少爺這人如何?”

這樣的問話,田甜便是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鄉野裏媒婆給女方家拉媒的時候機會這樣問。

田甜明白,可還是裝糊塗,低著腦袋,腳尖輕輕蹭著地面:“少爺當然是個好人呐,把賣身契還給我,還替我撐場子。”

春十三皺眉:“就只是個好人?”不是他焦躁,葉知秋這模樣、這身份、這氣度不論怎麽說也是小女孩兒心中的玉面郎君,田甜的春心怎麽可能不萌動?

但春十三很快就將自己的急躁壓了下來。他知道田甜這人,看葉知秋將她趕了後又找到一起過年,便知道這丫頭定然吃軟不吃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