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葉知秋從未遇到過這種令人驚慌失措的事兒。

哪怕是他爹差點兒把他打死在老虎凳上他都沒這麽害怕過。

驚慌、恐懼,到後面的慌亂、恍惚,最終一切塵埃落定,只剩下澀然地垂下腦袋。

田甜就那麽看著他。什麽也沒說。

今兒樓裏忙,本來不打算過來的。

可剛才在後廚聽小二說,樓裏又來了兩個騙子,想用她故人的身份邀她一見。

她本來只是一笑而過沒打算理會的。

可小二又說,那人大概是個啞巴,專門寫字跟人交流。

那一瞬,田甜仿佛在自己的眼前看到電流一閃而過,差點兒沒站穩。

她哆哆嗦嗦擰開圍裙,連氣兒都不敢喘的跑了過來。

可屋內靜謐一個人影都沒有,就在她放棄,想要回去的時候,她又在桌子上看到一個帶著墨跡的指紋。

不會錯的,也錯不了。肯定是他的。

可他居然還敢藏起來了!走了那麽久都沒跟她道別,如今來了還敢躲著!

田甜的心又酸又澀,可一想到他一路做的行徑,只覺得她的肺都快氣炸了。

葉知秋從來沒這麽尷尬過,因為底氣不足根本不敢同她對視,只能弱弱地說:“你好。”

田甜冷冷一笑,直直往他身邊一坐。

嚇得葉知秋一縮,更不敢看他了。

田甜問:“我好什麽啊?”

葉知秋哪知道,只是剛才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隨便說了說。

看她這氣沖沖的模樣,約莫是,都不好的。

見他不說話,田甜更是氣兒不打一處來,笑著道:“少爺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提前跟我打個招呼?畢竟我曾當過您的丫頭,您跟我說了我也好先給您接風洗塵。”

葉知秋被她說的發毛,略略退了幾步,搖搖腦袋很是真誠:“無礙。”

田甜繼續嗆道:“哦?無礙啊,也是,少爺走的時候都沒跟我這個丫頭說,來的時候又何必通知我?”

葉知秋知道當初的不告而別卻是真正的傷了她的心,所以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卻只能化作兩個最簡單的字:“沒有。”

田甜見他這副軟弱的樣子,便覺得心裏的氣兒更甚。

他又瘦了。

想必走之後也沒怎麽好好吃過飯,也是,他一向就挑食,若飯菜不和口味吃的就更少。

可誰讓他自個兒不愛惜自己身體的。

再說了,她在這擔心他做什麽,說不定他此番回來只是在這兒玩玩而已,家中說不定妻妾成堂,子女滿屋。

心像泡在醋壇子裏一樣,說出來的話呀更是酸的不行:“少爺這三年瘦了,是不是後宅裏的壓力大把你折騰了?所以才想來襄陽城裏避避?”

這樣的話,田甜剛說出來就後悔了。

明眼人一聽就知道在使性子吃醋了,更何況是在葉知秋面前?

葉知秋自然聽懂了這話的言外之意,心下一喜,臉上頹色一瞬就散了,然後輕輕地。小心翼翼地說:“沒有。”

他的話像是給了田甜一種無言卻沉甸甸的保證。

慢慢地落在了那顆搖搖欲墜的心上。

女孩子對這種事情自然是敏感的。

男人在意自己,一個眼神就看得出來。

可她要的卻不止於這些。

這三年以來,她一直在想,葉知秋去哪了,他去做了什麽,他的身邊有什麽樣的人。

可沒有任何人給她答案,她只能邊猜邊暗暗地打探。

宛若在水裏撈月亮的幻影,無論怎麽靠近,終究都是徒勞。

她知道葉知秋肯定會有無數的緣由想要告訴她。

可是,她不想聽。

她只是想把這三年的提心吊膽還給他,讓他自個兒嘗嘗究竟是何滋味兒。

田甜坐下,葉知秋隔了會兒,也坐在他身邊,還沒開口敘舊,卻發現田甜先開了口:“少爺,您此番回襄陽城是做什麽?我聽您說您是京城裏的人?怎麽天高水遠,又來這兒了?”

其實是想她了。

可惜說不出那樣的話,只能心虛的移開眼,寫著:“城裏有事需要我回來一趟?”

他下筆的時候很是遲疑,這自然逃不過田甜的眼睛。

可她沒戳破,反倒是順著他的話點點腦袋:“是這樣噯。”

葉知秋不敢“恩”一聲了,因為他實在是太心虛了。

田甜見不得他這個樣子。他回來能有什麽事?撒謊也不扯圓溜一點兒?她老早就打聽清楚了陳老爺早就沒在這襄陽城裏生活,春十三也跟著他走了,所以他在這襄陽城能有什麽事?

葉知秋剛松了口氣,心還沒放下來,就又聽到田甜說道:“少爺現在回來的正是時候,我正巧有事想找你要說,本來不知道你在哪,如今回來了倒是方便許多了。”

葉知秋微微皺眉,總覺得這丫頭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自信有膽氣兒,跟他說話的時候直視他的目光,絲毫不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