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少白府(第2/3頁)

紀理心下暗舒口氣,望著那張混著汗淚的臉,上頭隱隱閃著光亮……他悄悄擡了擡手,然而因為離得太遠,全然夠不到,便又徒勞地輕輕放下。

唐糖並不知紀二是幾時步出的屋門,心下一片了然:今番總算凜然大義同紀二攤了牌,也算是撕破臉了罷。這本就是遲早的事。

只可惜大理獄的差事亦黃了。也罷,山重水復,大不了另尋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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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崔先生的話說:到底還是個孩子,病來得快,去得倒也快。

三日後,唐糖已然恢復了胃口。

為了鼓舞自己更好地活下去,唐糖一頓吃兩碗飯,肉挑肥的吃,三塊。

這三天沒見紀理,裘寶旸倒是來過一回,他來告訴唐糖,大理獄那裏的假已然請上了。

唐糖十分驚異,“只是那差事,紀二分明說替我辭了啊!”

裘寶旸大為不解:“不可能,鄭獄史還托你那假堂哥給你帶好來著,何況紀二怎會認得他?紀二難為你了沒有?”

唐糖實言以告:“他要逼我去遂州,哼,被我以命相脅,把他嚇退了!這兩天我倒再沒見他,說是已經走了。也許他太忙了不得工夫壞我的事?不過,此人虛虛實實,捉摸不定。”

唐糖不好意思說,聽聞她出了汗的當夜,魂夢不安胡話滿口,翻來復起睡得極不踏實,還是紀二親自照料了她一整晚。撕破了臉皮的假夫妻,可以做到這份上?此人的居心之叵測,實在難料想。

“下次不要動不動就拿命出來了,這廝欠了多少人命,還在乎你一條命麽?只要對他有利,他是絕對做的出來的。”

“誒,人命那事……寶二哥可能是有點誤會。”

“紀陶的遺物如今何在?你還替紀二說話……他一定不是好鳥就是了!你要多加防範。”

唐糖覺得紀理再不是個東西,為紀鶴齡著想,終究是沒將青瓷盒進出紀府的始末透底給裘寶旸聽。

“嗯。”

“唐糖你看你都瘦了一大圈,既病了就安心養幾天,再莫惦記其他。紀陶若是有知,見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為他拼成這樣,心裏必定難過,他可不喜歡欠人情。”

唐糖想起紀二的冷嘲熱諷,瞬時紅了眼眶:“我們之間,沒有欠不欠這一說。再說我都做什麽了?我就是個笨蛋,這麽幾天就倒了,什麽忙都幫不上。”

“你幫的上!我昨夜還聽吳主簿同鄭獄史商議,有意調你去少白將軍府當個書吏,問鄭獄史你做不做得來。”

“少白將軍府?這是要將我調出去?”

“不是。那處原是個前朝的將軍故居,現在確是設在大理寺衙門之外的一處暗查機構。大理寺許多絕密要案,皆是移在那處查辦。你不知道罷?我們的紀大神探——一直是在那裏做事的。”

唐糖百感交集:“……真的麽!鄭獄史怎麽說?”

“全靠你平時做人講究仔細,鄭獄史自是將你大加誇贊一番。我請調少白將軍府亦多時了,哼,裘寺卿只說,那也是你這種混事之輩去得的?半點口風不肯露,我還是王少卿說,調令不日就會下來,你我很快便可共事。紀陶莫怪,兄弟我總算可以照應得到唐糖了!”

唐糖比拳裝模作樣客套:“還靠裘大人多栽培。”

二人立在紀陶墳前擊掌慶賀完罷,心頭最大疙瘩仍是紀二。這人知道的事情又多又蹊蹺,他們卻不知從何入手反查。

“此人比鬼精上十倍。幸好他不在京城,待你復工,你我一切多加留意,早早將那廝安在你身後的尾巴除了才好。”

“也惟有這樣。”

裘寶旸鄭重叮嚀:“唐糖,性命攸關,開不得半點玩笑,你一定多加小心紀二。”

唐糖點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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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休五日之後,唐糖整裝以待,天一黑,總算可出發去大理獄復工。

她躲在屋子裏暗自排演,今日吳主簿大人就會來尋自己講少白將軍府的事情,她先當怎麽誠惶誠恐不敢應受,而後再怎麽歡喜接下……

想著紀陶最後經手的那些案子,許還放在少白將軍府的某張案子上,竟是有些百感交集。

唐糖對鏡描完眉毛一根半,有人推門進了屋。

她握筆鏡中看,見著那人的臉,手一抖,畫成了半道張飛眉。

“哼,大人果然沒走麽,這是就地高升,不去遂州了麽?”

紀理立在門邊望鏡中,並未走近一步,半天不說話。

“大人想過來搬屍體,也該趁早才是,如今唐小姐我養好了病,花費您許多藥錢飯錢肉錢,實在是不值當。”

紀理不曾動:“糖糖你過來。”

唐糖只道他欲挑釁自己,對了鏡子冷笑著勾勾手:“大人你過來。”

紀理當真依了她,走過來立在她身後。唐糖倒稍稍有些怕:“你千萬不要故伎重演!該說的我已然說得太明白,我寧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