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贈墨記(第2/2頁)

紀理不理,只對著鏡子,伸手輕輕去撫唐糖那半道張飛眉:“唐小姐一向就用這普通的墨作眉墨用?”

唐糖有些鄙夷:“大人一向考究,別告訴我你連眉毛都是描過的。”

紀理卻比著唐糖另半段描好的眉毛:“這裏細看有暈跡,倒反教有心人知道你曾刻意描過。”

“先將就用一回。”他以指沾水,為唐糖洗了那段張飛眉,二話不說提筆重描。

唐糖再對鏡看那雙眉峰眉角,紀二描得確然是無可挑剔,他卻不客氣地對鏡詳解起來:“唐小姐眉眼生得並不機靈,眉峰描得太銳,反差一大,易引人發笑,收尾處亦須稍作收斂。”

什麽叫做不機靈!什麽叫做易引人發笑?

唐糖恨道:“大人堂堂一個貪……一個大男人,懂得這許多細節,您不至於自己平日出個門,還要化妝?難道大人早年娶過妻房,日日為她描眉,描得有了心得?”

紀理不答,卻冷笑一聲:“我能有何心得?紀某的夫人不是不肯隨我赴任,非要留在京城當差?”

唐糖哪敢再往下聊,趕緊噤聲,一句不再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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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再見到裘寶旸的時候,總覺得一切都十分恍惚。

她是被紀二目送出府的。

一場病愈,唐糖的小身板明明又單薄一層,紀二瞟一眼,卻揶揄她道:“唐小姐下回可領大一號的衣裳。太小的不好。”

因為他不厭其煩教了唐糖一晚上,唐糖這會兒真有些信他,一心盼著他解釋,衣服合身哪裏就不好了。

然而紀理眼睛又將她自上而下掃了一回,道:“太小的……對你不好。”

唐糖臉紅到耳朵根,氣得轉身就跑。

出南院門,她回頭看看,紀理竟是立在那裏,月色清寂,他那道孤影被拉得有些長。

臨別紀二還送過她一個盒子,打開一看,卻是煙墨居的眉墨。

唐糖直推:“煙墨居的沉香眉粉聽說甚為後宮嬪妃所推崇?這個送我就不大合適,太奢侈,而且沉香的氣味也太香,我可受不了。”

心底其實怒笑:居然有存貨!狗官這種東西都有有人贈?

“今日是我描得講究,往後全靠唐小姐笨手笨腳親描,墨湮開去,旁人還道哪兒來的花貓……露了陷倒黴的還是紀某。留著,此款無香。”

唐糖一來不想受他好處,二來也是真的不好意思拿:“不要了罷,我又沒什麽東西回贈。”

紀理一本正經:“唐小姐那套皮影其實不錯,不若讓我帶去遂州。”

“您不是說得一錢不值!”

“哼,一錢還是值的,拿來。”

應該已經反目成仇的人,忽而變成了如今這副情形,仿佛還差幾分,簡直就要依依惜別的樣子,唐糖都不知這事情該當如何理解。

不過之前紀二說過了:“爺爺是再受不起什麽事的人。唐小姐這般剛猛無畏,若真被紀某逼死了,我怕爺爺問我要人。哼,只求唐小姐凡事三思後行,亦想著讓紀某多活兩年,我以後會為唐小姐立長生牌位的!”

唐糖同他揮了揮手,卻見紀理又立了會兒,轉身走了,背影很快消失於這沉夜。

裘寶旸正在紀陶墳前等她:“莫不是眼花?我好像見著紀陶了?”

唐糖揉揉眼,回頭又看了眼,道:“那是紀二。”

裘寶旸更是一副見鬼神情:“他送你出的門!”

唐糖點頭:“他一會兒出發去遂州,要我好自為之。”

裘寶旸一臉警惕:“我的調命今晨下來了。”

“這是好事啊寶二哥。”

“我白天去過了。往日少白將軍府那處的事情,我們在白馬道巷辦差的尋常人等,是一樁一件都不得過問的,卷宗皆蓋了絕密的印子,有些加了金印的,連寺卿大人亦不可輕啟。”

“嗯。”

“加了金印的卷宗,我仍是調閱不到,不過總算從別的卷宗裏讀到一些端倪。紀陶最後一次的秘密外出查案,回京路途上被刑部的人強行逮捕,你道他是從何處回來?”

唐糖搖頭:“我最後一次見他,還是一年前在我家,那回他說是查案途經,我倆亦約好今年京城再見……卻是不能再見。你查到他是從哪裏回?”

“遂州。”

作者有話要說:紀二V:甜蜜蜜

大綱菌V:離那麽遠你甜蜜個鬼呢

紀二V: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