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舟行(第2/3頁)

待到有人覺察小胖子在馬上顛顛喊救命,一幹大人還在前廳吃酒談天,紀伯恩亦被未來嶽父強留了多喝幾杯,趕到的惟有唐糖紀陶同謝小姐幾個。

守南院的小廝嚇壞了:“我們幾個真的攔不住謝公子啊,幸好二爺在藏書樓,這會兒已經捉到那馬了。”

三人擡頭遠望,那瘋跑的馬上當真坐了兩人。

紀理平常最煩這種小孩子,嫌臟都不及,那日也不知怎的,居然肯出手救這個急。那匹馬那天確然瘋癲了,愈跑愈快,幸而那地方其實算不得大,馬瘋不遠,一會兒就又瘋回南門來。

紀理將小胖子一把抱了,眼睛搜尋到一處空地,打算攜著小胖子一同滾下來。

誰料這熊孩子倔得沒了邊,大約也是覺得沒臉,他故而有意用一只腳死勾著馬鐙,死活不讓紀理弄他下馬。

紀理弄不下來人,卻被小胖子死命往馬下擠,只得使了蠻力,將小胖子死命抱緊。

他大約還說了什麽教訓的話,小胖子何時被人這般管教過,氣暈了便索性一腳踢了馬鐙,拖著紀理自毀般往馬下墜。

紀理不過一個十六歲的清矍少年,被個九歲的胖子這麽一墜……

他們一同墜馬的瞬間,紀理同小胖子掉了個個,他以背觸地,幫謝小子墊了把。

空地並非未雨綢繆的紀二爺選好的那塊,故而有一塊不小的石頭,於是他生生砸在那塊石頭上,傷了背。

那十七歲的謝小姐跑來摟過弟弟,是又哭又罵。

哭完梨花帶雨般,對著紀理道謝,又看他身後的衣衫半破,問他要不要緊。

紀二的臭脾氣從來都是那個樣子,他也不管對方是誰,“哼”一聲,正眼都不瞧人,自回藏書樓看書去了。

客是貴客,明年就是自家的大嫂,弄得紀陶十分尷尬,幫著打了兩句圓場。

幸虧謝小姐心有余悸,一心訓誡弟弟,並未往心裏去。

後來唐糖還是聽紀方說,二爺那天傷得挺重,皮開肉綻,養了許久。

次年夏天唐糖從京城回家中不久,卻聽聞紀伯恩隨謝大將軍一同出征北疆,率十萬兵馬過昆侖,卻不知所蹤的離奇噩耗。

大軍失蹤一事一直未能查個水落石出,至今已成懸案。

算起來,此時距紀伯恩殉職,遙遙已去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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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不是罷……那麽多年的舊傷,竟然還在?”

“對。”

唐糖沒有心思細想,也不好多問。既想起了紀伯恩,這個夜就變得益發沉重了。

她摸著黑為他細心上藥,紀二隱忍的樣子,讓她很有一些難過。

紀陶如此信任他二哥,想必總有因由。

而紀二今夜能不顧性命這般相援,想來亦是為了紀陶。以往那些事……她與他之間,是不是真的存了他不願言明的重重誤會?

“二哥哥。”

“嗯?”

“您以後一定好好保重。這樣的計謀即便高明,爺爺知道了還是會傷心的。”

“哼。爺爺傷心,與唐小姐何幹?”

“呃,我們……裘大人大約也會過意不去。”

“今夜之事不必說與裘寶旸知道。”

“啊?”

“他吃了藥,預計明晨方醒。教你家大人穿得這般花裏胡哨模樣,在那溫柔鄉裏醒轉,安心享福,無須勞心,哼,倒不好?”

“……”

“裘寶旸這人最不善騙人,他心底若存了事,明日必定演得愈發不像,壞的是誰的事?”

“您對寶二爺還是挺了解麽……”

“哼,此話你更無須說與他聽,他必當我對他有所圖謀。”

唐糖趁機道:“其實……二哥哥真正的圖謀,說出來我才好領情嘛。”

紀理一副不吃這套的樣子:“不必。紀某從未盼過唐小姐領情,只求你能容我多活幾日。”

“二哥哥這般不惜命的人,真的在乎多活幾天麽?”

“不用再套我的話。”

“大人……”

“又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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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轉時,唐糖發現自己蜷在一張粉軟色的繡榻上,身披一條薄毯。

她恍惚記得同紀二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求他指點次日應對之事,他口氣雖然不善,倒也一直耐著性子講。

小快船的船艙十分緊窄,其間只得一張榻,裘寶旸占了。後來唐糖擔心紀二失的血多,苦勸他去寶二爺邊上好歹躺會兒,誰知他久不犯的潔癖毛病又犯了,哼了一聲,再不理她。

後來……她大約是伏在紀二的椅子邊上睡著了。

裘寶旸早起仍有些混沌,還當昨夜是唐糖將他弄回的簪花樓,十分的不好意思,道了好幾聲歉。又難過昨夜空手而歸,覺得對不起紀陶。

兩人還未離簪花樓,遂州府就派了人跑來傳話說,請裘大人今日也不要去衙門了。今天是中秋佳節,刺史大人特意在素華閣設下午宴,要招待他這位京中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