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五層皮

紀二小臂那段肌膚……嘖嘖,端得是細白如瓷,唐糖生怕有假,探指往上狠撓了一下。

那白瓷之上,立時起了一道長長的紅抓痕,竟是真的。

唐糖不知道自己是以甚樣的心情撓上去的,撓完怔了半刻,心中始終有些無可言明的失落,癡了一般,又去撩他另一只袖子。

照舊還是白瓷一截,很晃眼。

“唐小姐可曾看夠?”

唐糖這才回過神:“我……”

紀理掃一眼自己臂上那道劃痕:“你這是嫌我傷好太快,又補刀來了?”

“不是。”

紀理狠狠將他袖子一抽而回:“哼,眼都望直了,一早上噓寒問暖,還口口聲聲對我別無情意?這會兒是大白天,待為夫傷愈,由得你從頭至尾瞧個遍可好?”

“啐,原來大人還有尾巴的?”

他不理她的貧嘴,只一味盯著她有些微腫的唇:“睡得好麽?”

唐糖登時面色飛紅,心慌將腦袋一低,卻為那只胳膊一摟,懵頭懵腦撞入了紀二懷中。

“夜裏可曾想我?”

唐糖腦袋抵了抵,抵不開,只好恨恨呸了口:“大人不是被我氣到不行,方才腦袋還冒著煙,如何一會兒又忘記了?”

紀理揉一把唐糖頭發,重又氣呼呼的:“虧你還知道。”

這語氣之幽怨,唐糖簡直不可忍。

卻聽見阿步來報:“您前天從京城帶回的少奶奶鞋碼,晨間小的已然送去了,不過您大前天離遂州時交代的……”

阿步習慣了紀二一人在家,壓根忘了唐糖前夜是宿在宅子裏的,見二爺正摟著媳婦,驟然驚得眼珠子都掉出來:“小……小的知錯,小的過會兒再來。”

唐糖身子僵了僵,卻不得動彈:“這麽說,您三天裏往京城打了一個來回?為的什麽?”

阿步好死不死探個腦袋回來:“少奶奶,您回回畫來的花瓶,二爺都一張一張珍藏得很好,此番信只有十二個字,小的瞥見也怪擔心的,莫說二爺了。”

紀理怒喝:“林步清!”

阿步縮腦袋走了。

“大人?”

在這世間了無牽掛,一意孤行又算什麽呢……無害於人就好了。

即便昨夜被他怒斥,唐糖依舊覺得理全在自己這頭,她橫豎又不礙著別人,小命一條,這世上還有哪個在乎?

現在乍聽之下,細算紀二這三天,怕是眼都未曾踏實合過一回罷?

唐糖心裏翻江倒海,五味雜陳,急欲看著他問上一句。

紀理卻將她摟得更緊,還死摁著她的腦袋,堅決不讓她擡一擡。

唐糖一虧心,便紅了眼眶:“大人您小心傷口……”

此時阿步又在外小聲稟,外頭車馬皆已備好。

紀理這才輕輕放開唐糖,斂了神色吩咐:“收拾上路。林步清,你將那一箱梅酒全數帶在路上。”

阿步伸頭張望一眼,不摟了?

他撓撓頭:“整箱?不就去一天……哦,少奶奶愛喝,小的這就去取。”

紀理在其後更正:“是我愛喝,半刻不願離。”

唐糖想起昨夜,忐忑得心直撲騰,他待自己怎樣是一回事,自投羅網卻是另一回事了。

“我恐怕不能出去玩,那頭的事情撂了一半不管,寶二爺也許不得要領。我不是擔心裘大人,但就怕他搞砸……大人?”

她字斟句酌,悄眼看他一臉正經,竟很怕他忽又生了氣。

幸好紀二沉默半天,只答了聲:“……也對,那你去了再回。”

唐糖低頭似蚊子叫了聲:“噢。”

揚眉吐氣,轉身就往屋外的方向跑。

“回來。就這麽去了?”

唐糖才跑開兩步,聽得心頭一緊,頭皮發麻……被這麽往回一撈,就又被抓回了他跟前。

“大人……還待怎樣?”

他不說話,卻揉了把她的頭發。

唐糖傻愣愣摸摸腦袋,又低首瞅瞅身上女衫:“真是,行頭還藏在客房裏。”

“哼,昏頭搭腦。”

唐糖鉆進客房,照著紀二平常教導,將自己重新打理成個俊美小差官,鏡子裏左看右瞧,得意志滿跑出去轉悠。

阿步一眼就看呆了:“哎呀,少奶奶好生英武!”

唐糖更得意,想著那人即便不肯誇她這個學生,好歹冷嘲熱諷兩句,她也算知足了。

孰料紀大人凝目望她半天,竟連半個“哼”字也無,徑直提人進屋,洗光重畫。

唐糖對鏡摸一摸新添上去的眉毛,大不高興:“大人故意的罷?作甚將我畫成這個樣子,一點不好看。”

此人不僅身邊有眉粉,連胭脂膏都是常備的,描了眉,居然還拋給她一盒胭脂。

唐糖瞅瞅鏡中尚有些紅腫的唇瓣,羞了臉取過胭脂來抿,紀大人這胭脂也不知何物調成,這一抿,唇上連血色都不大好了。

“益發的不好看。”

“好看難看,哼,唐小姐欲給誰看?你真的是去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