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湯奕可穿戴著造型團隊挑選的一身服飾,站在全身鏡前,將頭上一頂紅色格紋的貝雷帽扯歪一點,再摸一摸真絲襯衫的娃娃領,檢查一下燈籠袖的袖扣是否緊著,最後一眼,掃過與貝雷帽同色的馬甲,油畫般印花的半身短裙。

這一套造型很是襯出她的青春靚麗,不過,她無奈地說,“你們又把我打扮得好像跟新時代脫節……”

不管是從前在太豐,還是如今的團隊,在塑造她的形象上都沒有失手過,除了造型團隊的能力之外,湯奕可的信任是必不可少的成功要素,牌子小眾到不行,只售兩千元的裙子,只要他們全票通過,她也願意穿上走紅地毯。

自從張芳芳接下她的一應事務,馬上提出要盡量減少她以一九八五年日本偶像的造型示人,避免觀眾對她產生刻板印象,不過,偶爾還是可以的,因為大家太過迷戀已經逝去的東西,所以對《飄縱口紅》裏的殺手少女,驚艷不已——她握著銀色麥克風,霓虹燈光打在她身上,一邊唱歌一邊並攏兩個手指,擬作手/槍,手腕一擡,一槍擊中所有人的心,朋克又俏皮,使她的扮演者湯奕可,得以迅速打開知名度。

有人誇獎、有人吹捧,就有人不理解,他們問湯奕可美在哪裏,然而審美是一件非常不客觀的事情,向來沒有標準答案,你不必博得任何人的贊同,但是湯奕可的情況不同,她是個明星,活在大眾的眼光下,自然有一些不認同她的美,又得不到答案的人,便說她的美都是營銷出來的,犀利地評價她是長相清秀的路人甲。

湯奕可被她自己挖掘出的負/面評價氣到了,從小到大,只有她不滿意自己的長相,任誰見到她,都要誇她長得漂亮,語文老師上課講到‘我見猶憐’這個成語,都會拿她來作比喻。

“明星,因為爭議而誕生。”這是芳芳姐說的。她的脾氣一下子消了大半,然後,芳芳姐又說,“生氣你就輸了。”

湯奕可撥了撥巴洛克風格的水晶耳墜,笑著說,“這個耳環,掛在我家水晶燈上,也挺合適的。”

童童捧著手機,一邊飛快地打字與導演組溝通,一邊說著,“你在房間裏多走幾步,要是鞋子磨腳還可以換。”

湯奕可依言奉行,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盯著腳上這一雙絆帶低跟鞋,鞋面上勃艮第紅的亮片一閃一閃,閃得她心情愉快起來,末了,蹦跶兩下,“感覺還行,應該不會磨腳。”

太陽都沒有覺得自己要落山,他們已經到了青年晚會的後台化妝間做準備,補個妝,整理過發型,移動到候場休息室。休息室裏可以容納很多人,陳設非常簡單,地上鋪著尼龍地毯,周圍擺著一張張單人沙發座,角落壘起一箱箱的礦泉水,可是那些猶抱琵琶般,夾在工作人員之中的花容月貌、英俊瀟灑的人兒,只露出他們美麗的衣角,也讓這裏蓬蓽生輝。

湯奕可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來,編導前來跟他們再對一遍流程,隨後童童一直對著節目單計算時間。湯奕可捏了捏她的手,說,“你別緊張,不然我也會緊張。”

話是不假,但是緊張之余,她還有閑情假裝漫不經心地打量在場人士,終於得見周嘉樹的身影,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外套,裏頭是V型領的羊絨衫,大大的菱格花紋,露出工整的襯衫領子,與外套同色的西裝褲。編導來與他對流程,沒有多余的座位給她坐下,周嘉樹便站起來與她交流。

在他落座之後,坐在他旁邊的女孩子,吸引住湯奕可的目光,因為她穿著灰藍色的連身紗裙,心形臉配大眼睛,有點明艷的味道,鼻頭圓圓的,又顯得嬌憨,總之是很漂亮;更因為她主動與周嘉樹搭話。

她的名字叫蔣妙,跟周嘉樹合作過,就是他曾經提及的武俠劇,還有一本雜志封面,正是湯奕可見到的那一本。

蔣妙是他真正的同齡人,湯奕可第二次‘遇見’她還是在微博上,在熱搜上,蔣妙這個名字後面跟著一個關鍵詞‘耍大牌’。

這個年頭,還有人明目張膽的耍大牌嗎?該不會是不想幹了,找個借口退休?這麽想著,湯奕可點進這一條熱搜,事件似乎已經過去一段時間,因為跳出來的第一條微博,是蔣妙在節目中談及‘耍大牌’的來龍去脈,哭得眼睛紅紅的,下面的評論有粉絲維護,也有人冷嘲熱諷,然後吵作一團。

當時,湯奕可閑得慌,洗個蘋果,趴在沙發上,讀起網友羅列出蔣妙耍大牌的‘證據’,讀著讀著,忽然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傷。蔣妙只是活得特別自我,不懂得顧及別人,大概是從小在蜜罐子裏泡大,她的小世界是圍著她轉的,習慣將高傲擺在臉上,沒有學會藏在心裏,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只因為做了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