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湯奕可一個人走進電梯間時,心情已然平復了。她對著鏡子擦掉暈到下眼瞼的妝,再將紙巾攥進手心,拇指特意抹過嘴唇,看見指腹幹幹凈凈,就想到了他的吻……

她走出電梯,來到童童的房間外按門鈴,等了一會兒,童童開了門,眼睛睜大大地瞧著她,“你怎麽樣了?”

“什麽怎麽樣?”湯奕可神情如常說著,“我就是來跟你一聲,我回來了,免得你沒見到我不安心。”

童童“哦”一聲,跟著說,“那你快回去洗澡睡覺吧。”

湯奕可抿唇一笑,“明天見。”

童童目送著她走回她自己的房間,忍不住喚出,“小可——”

湯奕可站在套間門前,朝她望過來,“嗯?”

童童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說,“沒事了,你早點休息。”

小可正值年少時,就經歷了父母從冷戰到離異,原生家庭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影響,本應該無憂無慮的年紀,她卻比同齡人要懂事得多,明白自己的喜怒哀樂不是最重要的,遇到困難,先選擇自己消化,但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她還要假裝活潑開朗。這些事情,她只跟童童提起過一次,當時她開玩笑說,她的演技是從小磨練出來的。

如今,小可不說她與周嘉樹之間的事,肯定已有她自己的決斷,這個‘決斷’顯然是不需要別人再操心了。

可是,童童又不禁替她惋惜,花樣年華,不談一場戀愛,真是焚琴煮鶴,況且,對象還是周嘉樹,就算從最俗的角度考量他,也非常令人心動——長得帥,年紀輕,又有錢。而且他的家庭條件可以說是十分優渥,不需要他擔起養活全家的重任,除了是個公眾人物之外,找不到其他缺點。

唉,童童想,終歸是她還沒有升級到芳芳姐的境界,認清愛情的本質,就像是一紮啤酒上的泡沫,叫你忍不住用嘴去接,但它既不如下面的啤酒爽口,又容易消逝。唯有事業才是可持續發展的。正如芳芳姐經常勉勵她們說,“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業,男人多半是靠不住的,好難得找出一個好像靠得住的男人,比如你們的孟老師,毛病多,還不鐘意女人。”

一想到孟老師,她忘記跟小可說,等到結束雜志拍攝的工作,他們可以參與錄制《歌王》決賽,又一想,也不是要緊事兒,明天再說吧。

紐約的天氣相當不給面子,昨天湯奕可才說“一覺起來,天還是一樣藍”,然而今天的天上一團陰雲,她被鬧鐘叫醒,賴一陣床,又將自己窩進沙發,望著窗外的陰雨天,發一會兒呆,才進浴室洗漱。

她將手機擱一旁,紮起頭發,打開水龍頭接一杯水,剛開始刷牙,就收到童童發來的微信:起床了嗎?

湯奕可一邊握著電動牙刷,一邊回復童童一個打哈欠的表情包。

童童再回:不著急,我們十二點半出發。

湯奕可看一眼時間,十點二十分,是不用著急,但也容不得她慢慢悠悠地收拾。

她收起自己的電動牙刷,嘴角沾著牙膏泡沫,揪來發帶套上,準備洗臉,手機屏幕亮起提示微信收到一條新消息,她以為是童童,暫時不予理睬,只彎下腰洗臉。

抹完護膚品,她還晾晾手,才拿起手機來,剛才收到的消息,竟然是周嘉樹發來的。她點進對話窗口,看見他發來的一張照片——他戴著深藍色的棒球帽、灰色的口罩,劉海被帽檐壓得塌下來遮住眉毛,只剩一雙漂亮的眼睛裸/露著,望著鏡頭,雖然只有肩膀以上入鏡,但可以知道他穿著淺黃色的夾克,裏面又是白色的運動外套。

湯奕可愣了半晌,回復他:什麽?

等不到她放下手機,整理一下梳妝台再來看回復,周嘉樹已經發來他的回答:自拍。

湯奕可笑了下,問他:是問你發這個給我做什麽?

周嘉樹回說:匯報一下今天的狀態。

因為不能隨心隨意地擁抱自己的情感,又在一個陰天起床,她的心本來如同浸泡過冰水的海綿,被他這一句話,一下子捏成棉花糖,還是在燃燒的壁爐前稍稍烤過的那種。但她臉上隱了笑意,他這樣不好,很容易讓他們兩個人都迷失界線,早晚曝光於眾人眼前。

她想跟他說清楚,今後要有點距離,一點點就行,真要措詞的時候,又不情願,還是回復:你把兩件外套穿在一起?

周嘉樹回:冷啊。

湯奕可走出浴室,到窗戶前摸了下玻璃,確實冰涼涼的。她順勢坐進沙發,才豎起手機,只見周嘉樹發來的消息:你還沒出門吧?外頭挺冷的,記得多穿兩件。

她依言而行事,拉開衣櫃拎出一件白色的毛線開衫,穿於同色的針織吊帶衫外面,配一條寬褲管的牛仔褲,又回到浴室的梳妝鏡前,給自己上一層底妝,點了點兒口紅,收納好所有的日常用品,再回頭拎出所有的衣服鋪到床上,打開行李箱。收拾畢,童童也來按門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