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對質

“哇——”

院子裏,王淑芬被齊老娘那句“滾回娘家”給震得呆了一秒鐘,旋即就爆發出更響亮的哭聲,這次卻不再是光出聲不流淚的幹嚎,而是淚涕齊出。

王淑芬這一真哭,她的兩個孩子也跟著哭了起來,齊傳明身為王淑芬的丈夫,被老婆孩子一哭鬧逼得法躲過去,只得從房中走出,湊到齊老娘身前賠笑辯白道:“娘,這次未必是淑芬偷了米,她一晚上都沒起身,哪有功夫去偷米?”

齊老娘一口唾沫噴到二兒臉上:“你說不是她偷的,那你告訴老娘,到底是誰偷的?你若說不出來,那就是你屋裏的娘們偷的!”

齊傳明無法辯解,王淑芬的哭嚎立時又拔高八度,鬼哭狼嚎一般,齊老娘氣得上前要去拉扯她。

“娘,浩浩都被嚇哭了。”

正混亂不休之時,一道綿軟的聲音忽然響起,西廂三房的屋子裏走出一個哄著孩子的年輕女人,她眉頭鎖著,依然不減眉眼中的秀美。

這年輕女人是三房齊傳軍的妻子王桂琴,剛進門不到一年就生了一個大胖兒子,而今不過三個月,正是離不得人的時候,所以她去哪都抱著。

齊老娘一見她,立時散了臉上的兇煞,迎上去接過她懷中的孩子:“哎呀,浩浩真哭了呀,快到奶奶懷裏來,奶奶抱抱就不哭了嗷……”

看著齊老娘眉開眼笑地逗弄她的兒子,王桂琴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但很快壓了下去。

“二嫂,地上涼,快起來。”王桂琴走過去,伸手拉起灰頭灰臉的王淑芬,後者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哀求道:“弟妹,你快跟娘說說,我昨夜真的沒有偷米。”

“桂琴,這事跟你沒關系,你不要摻和。”齊老娘抱著孩子一個冷眼掃過去,掃得王淑芬一個瑟縮。

王桂琴卻反倒迎上去,笑吟吟地對齊老娘道:“娘,兒媳正想跟您說這事了,兒媳覺得二哥說得在理,二嫂昨天晚上沒有起身,應該沒有時間去廚房拿米。”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目光瞥向東廂房門,意有所指地道:“但昨天晚上,大嫂為了悅悅發燒的事忙忙碌碌,可是一夜沒睡呢。”

此話一落,齊老娘還未反應過來,王淑芬就從地上跳了起來,大叫道:“肯定是大嫂偷的米!昨夜娘還說齊悅不上工就不許吃飯,今早米就少了一大碗,若不是她偷的,我將腦袋擰下來給娘當球踢!”

房中齊悅聽到戰火燃燒到余秀蓮身上,心裏一緊,伸手要拿過粗瓷碗,卻被齊明明避開,她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現在承認,咱們誰也逃不過!”

齊明明一邊低聲罵她,一邊快速地將舔幹凈的粗瓷碗塞到枕頭底下,又扯過被子蓋住枕頭,當她剛做完這一切,房門忽然被撞開——

嘭!

王淑芬撞門而入,氣勢洶洶地撲向余秀蓮:“大嫂你果然在這,那米指定是你偷的,快告訴我,你把偷來的米藏到哪去了?”

余秀蓮本就體弱,猝不及防下,被高壯的王淑芬撲得撞到身後半人高的木櫃上,疼得她臉色都白了,一句話都說不出,而王淑芬卻盯著她身後的櫃子眼前一亮:“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定是藏到櫃子裏了,你不動手,我就自己翻!”

話說著,就將余秀蓮自木櫃旁推開,王淑芬一向手黑又勁大,推得余秀蓮身體往後一倒,後腦朝硬木床沿直直砸來,唬得床上的齊悅臉色發白,緊急之下,她只來得及伸手去托余秀蓮的後腦——

嘭!

“嘶——”齊悅體弱力小,沒能托起余秀蓮,反倒被其倒下的重力壓得手背撞到床沿上,伴隨著嘭的一聲悶響,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若說之前,齊悅對於王淑芬還心生愧疚,而今卻是半點愧疚也無,眼底余悸未消,若是剛剛她沒有伸手擋這一下,余秀蓮必然撞得頭破血流,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而王淑芬出手這般狠,雖未必有摔死余秀蓮的念頭,但惡意顯然也不少,齊悅得自原主的記憶碎片中,就有好幾次王淑芬欺負余秀蓮母女的片段。

齊悅雖不是余秀蓮的親生女兒,但畢竟占了她女兒的身體,又被她護住不止一次,於情於理,齊悅都不能讓她任人欺負!

眸光一暗,齊悅忍痛將手背往床沿倒刺上一抹,皮破血流,鮮血汩汩,一片淋漓——

“啊!”

王淑芬剛闖入東廂房不久,那裏就傳出一聲淒厲慘叫,齊老娘的眼皮一跳,將懷中的小孫兒塞回王桂琴懷中,罵罵咧咧地趕了過去,院中其他男男女女也跟著跑向東廂房。

就連剛剛院中吵得沸反逆天都沒有動靜的主屋,這次也哐當開了門,齊永福沉著一張臉跨出門檻。

“嚎什麽!”

齊老娘趕到東廂房,就看到余秀蓮抱著齊悅的手在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張口大罵:“嚎什麽喪,一家的福氣都被你們兩個喪門星給嚎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