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若她不願,便罷了

直至回了自己院後,秦嬤嬤仍舊郁卒難解,想她在侯府做事將近三十年,饒是她剛進侯府那段時日,也尚未做過如此不得體面的事。

待秦九歸來的時候,秦嬤嬤尚未入睡,枯坐在廳堂內,皺著眉暗惱不已。

秦九遲疑片刻,到底推門入內,於忽明忽閃的燭火下小聲向秦嬤嬤說著自己的猜測。

“您這廂也無需太過自責,我覺得侯爺此番發作也並非單單為了後院那個女子……”秦九聲音愈發壓低:“侯爺大概是有別的想法了。”

秦嬤嬤詫異的挑了眉,不甚太明白。

秦九遂將侯爺近些日子與顧家娘子碰著幾回面的事說與她聽,又說了侯爺幾番的異樣,說罷又低聲嘆氣:“我總覺得,侯爺應是起那襄王之心了。”

“不太可能罷?”秦嬤嬤直覺道不可能,將那顧家娘子推到侯爺跟前,勉強入侯爺眼倒也可能;可若說侯爺主動瞧上那顧家娘子,總覺得有些天方夜譚了。他們侯爺何許人也?那般金尊玉貴的人,眼毒又極挑,偏偏對個已成親的娘子上了心?再說之前,侯爺不是極力反對嗎?這才過去多久。

秦九搓搓牙花子,道:“您老要是不信,若不怕侯爺冷眼的話,大可明早或過上兩日前去稍加試探。左右跟了侯爺這麽久,侯爺的心思雖說不能猜著一二,可一絲半分的,也大抵能猜著些。”

秦嬤嬤在心裏合計著,左右那顧家娘子就是她早前看好的,若他們家侯爺真是有意,那倒也不枉她之前的那番謀劃了。

翌日清早,秦嬤嬤就將後院那女子打發走了,瞧見那女子臨走前欲言又止,左看右瞅既貪戀侯府富貴偏又顫顫瑟瑟驚恐尤甚左右為難的模樣,頓覺胸痛胃痛,只覺得之前大概眼瞎。

讓人遠遠打發走後,秦嬤嬤拾掇好情緒,正正神色,一路徑直去往書房。

今日恰臨休沐日,侯爺正好在府上尚未外出。

秦九隱晦跟他娘交換了眼神,便進去通秉了。片刻後開門,請她入內。

關好門秦九穩如泰山的守在門外,裏面的談話內容,他大概也猜得出來。

霍殷一見著秦嬤嬤,臉色就隱約有些發黑,實在昨晚的事令他印象太為深刻。

秦嬤嬤見著侯爺那副模樣,也有些發憷,但該說的還依舊要說:“侯爺,那女子今日已令人打發走了,您看……”

霍殷不耐的擡手打斷:“知道了嬤嬤,要無他事,便退下罷。”

“還要一事,需侯爺定奪。”沉吟少許,秦嬤嬤斟酌道:“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的女子大抵出身卑賤,也著實是不堪大用……侯爺倒不如再考慮那顧家娘子,雖嫁過了人,可到底是清白身子,人也極穩重大方……”說到這,秦嬤嬤已然止了聲,實在是他們侯爺投來的目光太過銳利攝人。

霍殷轉而將沉冷的目光越過秦嬤嬤投向門外方向,是無意還是他近來表現太過明顯?

門外候著的秦九無端打了個哆嗦。

霍殷收回目光,不由自主的劃向案上書籍夾層中的紙頁一端,狹長的眸子恍惚瞬間繼而慢慢眯了起來。

沈……晚?

兩字在唇邊無聲咀嚼了會,霍殷半闔著眼,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案面,咀嚼的話在喉間轉過一周,到底沒吐出口。

“若……若她不願,便罷了。”

在秦嬤嬤以為此次定無功而返時,頭頂上方陡然傳來侯爺的聲音,令她眸光陡然大亮。

沒等她回話,卻聽他們侯爺又緩緩出聲道:“此事機密,稍予試探即可。”

秦嬤嬤頓時精神百倍的拍拍胸脯:“侯爺自管放心,此事便交待在老奴身上。”事關侯府興衰,哪裏敢對人全盤脫出?至於試探,她有一千種法子探知。

見他娘精神抖擻的打裏間出來,秦九搓了搓腮幫子,還真是讓他給瞎貓碰死耗子碰著了。

秦嬤嬤乘轎入顧府的時候,沈晚不巧已早一步出了府。

“秦嬤嬤,您老在這稍坐會,我這就遣人將晚娘叫回來……”今日顧立軒也休沐在家,見秦嬤嬤到來自然是又驚又喜。先前他自知沈晚跟侯府的秦嬤嬤是能搭得上話的,卻未料到就能勞動人家秦嬤嬤親自前來,實乃榮幸之至。

秦嬤嬤擡手打斷他:“那倒不必特意讓她歸來,左右是小事。”說罷便入顧府,在顧母和顧立軒的邀請下入了廳堂。

請秦嬤嬤上坐後,顧母歉意道:“早知您老前來,今個便不讓晚娘出門了,白白讓您特意趕來這一趟。”

“無礙。”秦嬤嬤淡淡笑著,似無意道:“晚娘今個外出可是有事?”

顧立軒忙回道:“倒也沒甚要事,她素愛讀些話本文章,想來今日是帶著丫鬟去書坊了。”

秦嬤嬤點頭:“讀書使人明理,倒也難怪晚娘瞧著年紀不大,說話總是有理有據,進退也知禮本分,不同於尋常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