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春天

韓稷往前走了兩步,到得朱欄邊,隔半日,說道:“這就要看王爺是想怎麽結交了。”

“怎麽說?”楚王負手挑眉。

韓稷道:“假如只是混個面子上的交情,大可直接進府拜訪。而假如王爺想要與此人深交,恐怕還得迂回走些彎路。”

楚王默了下,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倘若直接進府,便是能夠結交他,也恐落入他人眼中,介時橫生枝節,反倒不妙。”說著他擡起頭來,又意味深長地望著他笑道:“看來我在王府悶著果然還是有好處,否則的話又哪裏能得你上門指點迷津?”

韓稷揚唇:“指點不敢。王爺若有用得著韓稷的地方,韓稷願意效勞。”

楚王大笑,負手前行,又道:“改日等我閑了,再把薛亭他們幾個約出來聚聚……”

程謂帶著宮人擡著那麽大一幅玉屏送到沈家,麒麟坊裏也津津樂道起來。

最開心的自然是沈觀裕。

自打沈思敏那事過後,他也感覺到沈宓的變化,不知道是出於歉疚還是別的原因,他對二房包括華氏與沈雁,都比從前寬厚了些。

華氏去就應酬的事回話,他不但仔細聽著,偶爾也會提點她一二。有兩回遇見沈雁在藏書樓裏找書,他也駐足看了看她挑的那些書,然後簡要地述說了幾句要略。

雖然言語不多,但卻是沈雁有印象以來他對她僅有的關注。

沈雁不缺愛,對這樣的關注也不至於受寵若驚。也許正因為她得到的愛護讓她擁有足夠的安全感,也讓她變得在人前擁有真正的從容,她並不會刻意抗拒別人的善意。但是沈觀裕的心態,現在就開始認同他是在歉疚還有些為時過早。

有曾經發生過的那麽多事情在前,要想真正得到接受,還得有個過程。

沈觀裕到二房來尋沈宓說了好一陣話,大意是勉勵他忠君愛國雲雲。雖然沈宓是聽的多說的少,終究還是做到了畢恭畢敬。然後沈觀裕又督促著沈宦沈宣,沈家不能光靠沈宓一個人來發揚光大,身為沈家子孫,大家都有義務為這個家族作貢獻。

沈宣這些日子也反省了下自己,與陳氏仍是不往來。但對沈茗的關注明顯多了,態度也和藹了不少。

沈茗已有十歲,經歷過父母親的變故後也長大了些。

六歲的沈葵卻是似懂非懂,但興許自幼被伍姨娘隔離在內宅這些紛爭之外,並著力好好培養的緣故。沈葵的性情倒是與沈瓔截然不同。最大的區別是他甚懂得感恩,別人對他的好他都記著,當初福娘在他被伍氏趕出門時遞過一碗茶,他到如今見了福娘總是會笑眯眯地迎上去喚她。

這讓沈雁也在這一府的涼薄中感到了一絲溫暖,人生下來都是一樣的,選擇的道路都在乎後天,不管嫡出還是庶出,都會有像沈瓔和沈思敏這種不知好歹且自私勢利的人。也會有像沈葵與沈芮這種幹凈而且溫暖的人。

只要不出意外,她相信沈葵會為沈府增光的。

她跟沈宓提了兩句,沈宓便在沈宣來尋他說話時告誡他。沈莘與沈茗的教育若有差別,將來也會是他人生的又一個禍患。

沈宣不知道聽進去沒有,但自那之後不管他有什麽要教授的地方,兩個孩子倒是一個不落都在跟前。

三房這邊沈宦則因為朝廷新近下了旨意,所有的考官親屬皆得避嫌,因此二月的會試他便不能下場了。沈觀裕與沈宓兄弟都有些惋惜,他自己卻像是松了口氣似的。平白精神了不少,隔日便邀友人出門遊玩去了。

季氏近來便總尋著華氏商量著給他續弦。畢竟總這個樣子下去並不成體統。

不過沈莘自己還算爭氣,劉氏死後這幾個月更是發奮讀書,從沈宓看來,他在仕途上的前途倒是比沈宦還要光明幾分。

沈宓得了嘉獎,盧錠他們自然到府致賀,此外坊裏的街坊也都過府串了門。

但因為沈家父子有公務在身,大家也就是略坐了坐便就告辭。

魯禦史沒來府上,魯夫人卻比從前往二房來的次數又多多了,華氏如今在府裏的日子越過越寬松,笑容漸漸也多起來,正好年節應酬陸貫完畢,她便時常與魯夫人等交好的官眷們出去串串門,上上香,倒比從前日日悶在府裏的時候爽快多了。

沈雁對這些應酬向來不大有興趣,當然前世在秦府當少奶奶時在所難免。好在魯思嵐對這些政治風向也並不上心,沈雁跟她在一起才顯得輕松而無顧忌。

顧家這邊對於這件事反應也普遍是高興的。

顧至誠尤其感觸很深。

當初幸虧是聽從了沈雁的建議而綁下了盧錠,否則放走了沈宓這麽好一個盟友是多大的損失?從此對沈宓愈發地引為知己,又愈看沈雁愈覺得投契,以至於沈雁每到府上來串門,他只要手頭沒什麽要緊事,都會過來與她嘮上兩句,倒有幾分忘年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