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礙事

辛乙沉默了半晌,也凝眸道:“所以顧世子的意思,皇上這是在掙戰功之余,順便在挫勛貴的銳氣。這固然是個壞消息,但古話雲禍兮福所伏,倘若真是如此,假若魏國公在邊關遭遇不測,少主離目標反而又更近了一層。”

韓稷身形驀地頓下來,目光也變得像刀子一樣淩厲:“你是說,我應該樂見他去死?”

辛乙眼裏波光瀲灩,垂首道:“雖然有悖倫理,但有時候卻顧不了那麽多。至少國公爺不在了,論情論理都該是少主上位。便是太太,她也沒辦法阻止,這是極好的機會。”

韓稷聽到鄂氏,目光驟然冷了。對著庭外凝眉片刻,他冷哼了聲,走到他面前,“可我若是這種人,那跟奸佞的趙氏又有什麽區別?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他固然有對不住我的地方,但若沒有他,又豈會有我?”

辛乙垂下頭來。

韓稷冷眼望著窗外,又道:“韓家便是我背後的大樹,在我掌握局勢之前,韓家不能倒,否則的話,我離成事之日便又更遠了。倘若我不知道狗皇帝會有這樣的陰謀倒也罷了,國公爺殉國也算是天意,但我既然知道了,便不能裝作不知道。”

許是他的聲音過於冷冽,態度也過於堅定,燒著薰籠的屋裏忽然散發出一絲寒氣來。

辛乙頓了片刻,擡起頭來:“那麽少主打算如何做?”他雖然被無情駁斥,臉上卻沒有任何羞惱或者不服氣的神色,也沒有絲毫意外,而是依然平靜著。

韓稷想了想,回身正面向他:“無論如何,你先修書去西北先問問國公爺,皇帝若有打算,此時必然已有密旨下發,先確定下來有沒有這個事再說。”

辛乙領命,退身往外。

韓稷卻忽然又叫住他:“還有一件事——”他從書案後繞出來,凝眉站在他面前,“皇帝有起兵的打算這件事,連我都沒有猜想到,顧至誠也是從沈家人口裏聽來,足見沈家這個人很有些本事,難道此人會是沈宓?”

辛乙駐足想了下,說道:“若論才思之敏捷,沈宓並非不可能。而且他與顧世子交往密切,會與顧世子有番推心置腹也有可能。但沈宓再能耐,顯然他最近也沒有什麽功夫研究這些事,再者能夠把這件事看得如此之深之透的,一定知曉不少軍事謀略,沈宓與其父都不大可能。”

“那會是誰呢?”韓稷凝起眉來,“難道沈家除了沈宓,還有什麽深藏不露的隱士不成?”

辛乙默然無語,似乎也想不透。

但他卻出了個主意:“少主要是很在意此事,大可在楚王去赴顧家小世子的邀請時,順便問問顧世子。相信少主若想知道,他是不會刻意隱瞞的。”

“楚王?”說到這個,韓稷目光裏忽然湧出絲不屑,那抹冷意也逐漸升上眉頭來。“上次在東山替薛亭相馬的時候,楚王便流露出猜忌的意思,這個時候,我怎好當著他的面去打聽這種事?不但不能當著他的面打聽,我還需收斂鋒芒,等到他完全信任我時才好隨意。”

辛乙默語。

時間進了二月,春風一夜將庭院的花木吹綠了芽,京城四處便也就滿是張口閉口之乎者也的學子了,春闈頭日在初九,禮部與翰林院等部從初一起便開始吃歇在衙門。沈宓對差事慎重,華氏也跟著緊張起來,雖有個見過了世面的沈雁,但這種時候是沒有人會讓她插手的。

沈雁估摸著韓稷去信邊關一來一回至少也得十來日,而且假若有信來顧至誠應該也會來知會與她,所以還是先關心著沈宓的差事要緊。每日裏除了幫助華氏下廚煨湯燉肉派人送去衙門,還捉了沈觀裕身旁的近隨來打聽他的飲食。

如今沈夫人侍候不成,這飲食上的事季氏便就拜托華氏一道解決了,到底這差事辦好了,與沈家上下都有好處。

只是沈觀裕得了嘉獎,同時皇後也是受益者之一,這卻讓人有些不甘心。

因想起前次在許家安寧侯夫人那般作派,回去後到如今也沒再有別的動靜,倒有幾分不大正常,便就叫來福娘,讓她遣龐阿虎去安寧侯附近打聽打聽,看看安寧侯最近在做什麽。

安寧侯最近也正忙著關注春闈。

劉家當然沒有人參加會試,劉家祖上都沒人做過官的,不過是嘉興一個鄉紳,就算從定國之時開始讀書,十三四年時間也不大可能培養出個舉人來。就是那天資過人的,如劉括之流,不也早就已經出頭了麽?他關注春闈,仍是跟他差事有關。

這場會試由沈觀裕主考,沈宓身為沈觀裕的兒子且又是禮部官員,而安寧侯所轄的五城兵馬司則與中軍營官兵一同擔任著監守號舍的職責,這要是辦好了,也算是側面幫了沈家父子的忙,要是出了差錯,中軍營那幫家夥指不定把責任攤在他頭上,他能不仔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