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你還記得沈琳瑯嗎?

長纓沉吟了會兒,把剩下半杯茶喝完,沒再說什麽。

紫緗提醒的是有道理,倘若不是,她也不必大費周折自京師逃到江南。

但兩權相害取其輕,哪怕留下來插手程嘯這件事具有風險,在她仍有可能繼續立功面前,她都不想再顧忌那麽多了。

她只認準一個目標,那就是晉職。

“拿紙筆來我寫封信,回頭周梁送去給譚將軍。”她與繃著個臉仍在瞪著周梁黃績的紫緗說。

……

沈長纓答應給回復的時間是傍晚之前。

回府跟楊禪簡短交接了手頭事之後,杜漸也去程嘯面前回復了下追蹤匪徒而未果的情況。

程嘯閉著眼擺手,一副什麽人都不想見的模樣,看起來今日至少是不會再有什麽心思放在疑心他們頭上的了。

他交代了護衛們幾句後便先回了房。

天還沒亮,他支著窗台喝茶,又掏出那豁了口的玉佩在手裏摩挲著。

梁上忽然傳來些許響動,佟琪輕躍到地面,喚了聲“爺”。

然後繞到他側面,說道:“謝篷已經帶著人撤出,等天亮城門一開即可憑著關碟出城,爺的行裝屬下已經打點好了,眼下出去不會有人發覺。”

杜漸盯著手裏的玉佩沒有回頭。

佟琪沒等到回音,旋即探了探頭。

杜漸收了玉佩,呷了口茶說:“你先回去,讓謝蓬他們原地駐紮下來。我們先不撤。”

佟琪略為沉默:“這次行動老爺並不知情,我們只有這麽多時間,再延遲下去,恐會驚動。”

杜漸吐了口氣,說道:“我改變主意了。我們留下來,盡快拿到證物再說。”

見佟琪遲疑,他轉過身來,又緩聲道:“你還記得沈琳瑯嗎?”

佟琪頓住。

杜漸眸色黯下來:“沈長纓的聲音跟沈琳瑯一模一樣,她也姓沈,口音來自燕京,她三年前到江南從軍,但是南康衛裏查不出她的具體出身。

“恰好,沈琳瑯也一樣,除了名字和聲音,我對她身世一無所知。”

不但不知她具體身世,更甚至連她長相如何他都不清楚。

佟琪神色不自覺變得凝重,他凝思了片刻,說道:“爺是懷疑這個攪亂了咱們大事的沈長纓,會是少——沈姑娘?”

杜漸望著依稀晨光,目光變得深長而幽遠。

“也許是我想多了,畢竟她不認識我。”

不光不認識他,甚至對他的出現,對他整個人,至今都沒有任何該有的反應。

就算三年前他瞎,她可沒瞎,他就不信前後朝夕相處半個月之久,她會對他這個人毫無印象。

更別說這塊玉佩又在他們當中起到過那麽重要的作用,她也無動於衷。

佟琪頓了下,說道:“那爺留下來,是為了求證這件事?”

杜漸把臉別開,晨光將他在窗口烙下個模糊的剪影。

“不是。”他迎風道,“是為了完成任務。”

……

長纓寫完信,周梁就駕馬回了南康衛。

這件事也就這麽定了下來,在程嘯把府裏事情作出安排之前,核對卷宗的事情也得暫停。

早飯後幾個人就呆在院子裏哪裏也沒去,打定主意不去淌府裏這趟渾水。

紫緗雖然滿肚子不樂意長纓冒這個險,但知道勸不住她,也就安心地配合起她來。

經過附近百姓的口耳相傳,不到半日就整個州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往常只聽說匪徒猖狂,以為最多到程嘯半路被打劫的程度也就為止,沒想到居然還敢公然闖到府衙來殺人,這還讓人怎麽活?

程嘯剛剛忙完家裏的事情又得著人忙著安撫百姓情緒,倒也紮紮實實鬧心了一日。

關於昨夜裏匪徒的來意他自然是沒說,好在這種事情根本沒有什麽人會格外關注,更不會有人往別的方面想,所有矛頭都指向歹徒的毫無人性上了。

但到底只有他知道昨夜究竟是場如何樣的兇險,於一個讀書人來說,別說生死就懸在那一線間,只說看到了刀子都算是要了人命!

他在房裏躺了半日,閉眼就是那寒光閃閃的刀,到了下晌終於也捱不住這陣折磨,拄著拐杖出門來。

程夫人早就著杜漸楊禪嚴守府內四處,時刻不許缺人,整日喊來丫鬟婆子圍著,哭一會兒又回想一會兒,又再哭一會兒,弄得整個院子都不亦熱鬧乎。

程嘯出得房來這會兒,氣氛仍是凝重得讓人透不過氣。

“怎麽會有這麽大膽的人?謀殺命官可是要獲大罪的,他們難道不要命了嗎?!”

程夫人直到這個時候才找到機會跟丈夫哭訴,“我長這麽大可沒受過這麽大的驚嚇,這還了得?你究竟下了通告讓人去逮人了不曾?!

“對了,這是幫強盜,這是南康衛份內事,你趕緊著人送個封去知會譚將軍!務必得把他們全數捉拿歸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