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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三春日,處處都是金色的陽光下,陸府的後園子被陽光籠罩著,程寶珠笑著招呼丫鬟將魚食取過來。

那丫鬟也是心急了,一個不注意撞到了陸府表小姐身上,那表小姐緊緊皺著眉,剛要訓斥卻見程寶珠捋了捋袖子,唇角掛笑的走了過來。

表小姐馮黛眉不是第一次見程寶珠,可不知為何今天看上去這般的不一樣,紅潤的鵝蛋臉兒,英氣的煙眉,威儀的大眼,流盼生輝,再加上那身紅梅色的長裙,看上去聘婷明媚,如同花瓣一般嬌媚。這一眼,她就明白了她心尖兒上的表哥為何會對程寶珠這般嬌寵無度。

程寶珠接過丫鬟手裏的魚食,隨後直接將丫鬟擋在身後,擡眼打量了馮黛眉一眼,紅唇微微一勾淡淡道:“得罪了,不過我的人,不是誰都能訓斥~”說完也不顧馮黛眉倒豎的眉,徑直帶著丫鬟朝著池塘喂魚去了。

看著程寶珠走遠的身影,馮黛眉氣的跺腳,嬌俏的手重重的揉搓著帕子,“表哥整日鬼迷心竅的說她是豪爽、快人快語,我瞧著就是無禮囂張!明明是她的奴婢錯了……”

待發作完一轉身,卻看到一只質地通透、水頭極好的鐲子落在了草叢裏,馮黛眉撿起那枚鐲子,一看就知道這是程寶珠遺落的。

程寶珠走到半路,忽然覺得自己腕子上空蕩蕩的,這才想起放在在院子裏賞花時,將鐲子隨手放在草叢裏,剛才只顧著護著丫鬟了倒是忘記拿鐲子。

程寶珠低頭,這才發現自己那雙因為病重的憔悴的手,竟然變化成剛嫁到陸府時的豐盈紅潤。

她轉過身來,凝視空蕩蕩的腕子,一道異樣又復雜的光澤在眼底跳動,她竟然重生回了十五歲。

夕陽下,程寶珠急匆匆的往園子走,剛要彎身找鐲子,就見那翡翠鐲子端端正正卡在台子的一角兒。

丫鬟趕緊將鐲子撿起來,擦的幹幹凈凈的遞到程寶珠的手裏。

看著掌心那瑩瑩碧綠,程寶珠呆愣了片刻,拿起鐲子對著金色的夕陽,腦中卻不停的倒映著陸恭樺那張臉。

初初嫁到陸府時,她總是嫌棄陸恭樺,甚至總是不知所謂的攻訐他的病弱,而陸恭樺卻總是讓著她,縱著她。

饒是這般,她也總是鬧脾氣的。那時她因為風寒弄的不住咳嗽,陸恭樺瞧見後,便坐在她身旁給她按摩順氣兒。她伏枕咳嗽了好半晌,待恢復了些卻一把推開了陸恭樺,道:“我用你按摩了?!你還是索性拿碗砒.霜,直接毒死我來的正經。”

說完,便直接任性駕馬去了京郊,那是個冬季,風雪交加的厲害,她的牙齒凍的上下打抖,剛要下馬就見遠處的草叢裏有一道暗綠色的光直直的朝她逼近。

身下的馬是匹老馬,自然識得那綠光是餓狼的,頓時受驚的瞪大了眼睛。程寶珠忽然頭皮發麻,忙一收韁繩,誰料那馬卻因為受驚將她掀翻在地,猛然拔地消失在蒼茫的雪夜裏。

那草叢裏的餓狼發出低低的嚎叫聲,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直直的瞪著程寶珠。

程寶珠急忙拔下發上的金釵,只是太過害怕,四肢僵硬的動不了。那餓狼卻猛地撩起爪子朝她撲來。

程寶珠下意識的捂住臉,只覺得一道溫熱的猩紅濺在臉上。

只是身上卻沒有一點兒痛的地方。

程寶珠慢慢的移開手,只見陸恭樺的手臂上被狼爪抓破了很長一道,血珠一滴滴的落著。

他雖說身居高位,但畢竟是個文人,再加上身子病弱,跟一只餓狼搏鬥簡直是以卵擊石。程寶珠慌亂攥著金釵要往前走,那男人卻有些螳臂當車,費力將她攬在懷裏重重親吻她的發心,“你看我撲過去時就跑,別回頭!”

單單是這份愛惜,就算是她的父親也不一定能做到,她卻從來沒有感激過……

程寶珠忽然紅了眼眶,她總是挑剔他的病懨懨,可是每次到了生死關頭,他對她的保護卻從來不次於世上任和一個男人。

這樣的男人便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程寶珠不知道自己上輩子腦子是生銹了還是進水了,竟然真的一點兒沒起過珍惜的念頭。

看著腕子上那只翠綠的鐲子,程寶珠不由的嘆了口氣,正要轉身就見表小姐馮黛眉妝扮精致的走了過來,“嫂嫂上次說要跟萬夫人學刺繡,萬夫人來了,嫂嫂可是要過去?”

這萬夫人雖說心眼小了點,但對程寶珠卻是有情有義,所以聽到馮黛眉這般講話便過去了。

馮黛眉小步走在前面,行為舉止皆是帶著侯門府第的禮儀,只是她後面跟著的是程寶珠,也不知是怎的總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這時,程寶珠一雙威儀明亮的眸子落在馮黛眉後背上,這馮黛眉雖說是表小姐,但是自己病重時,她卻是打理著陸府的大小開銷,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