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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氣很舒適,院子裏滿地落花,西邊的晚霞帶著一抹燦爛的橘,三五成群的孩子熱鬧的在大街上奔跑,程寶珠挽著陸恭樺的手在東街的一處鋪子裏看瓷器。

陸恭樺這人除了辦案之外,最喜歡的便是玉雕瓷器了,他站在那玉質的觀音像旁,看著上面柔和的紋路,轉身朝著程寶珠道:“你喜不喜歡?若是看中了,今個兒就擡到園子裏去。”程寶珠眯著眼看著觀音像上的描漆,剛要說話,就見店鋪的老板娘朝著他掌櫃的使個眼色兒。

那掌櫃生的中等身材,胖乎乎的富態圓臉,大黑眼睛滴流滴流地轉著,興許是作了多年的生意,一舉一動都帶著奸詐和氣,他挨挨擦擦上前,打量了陸恭樺一眼,眼睛裏比天邊的夕陽還要多幾分光彩。

這家店雖說有百年的傳承了,但到了這一輩兒卻是落到了表侄子的手裏,這表侄子不精於瓷品,倒是鉆營的凈是從高麗那便搗弄些外來貨,瞧著別致,也敢張著大嘴漫天要價。這掌櫃看著陸恭樺兩人穿著精致,一看就是富貴人家,一時間更是獅子大張嘴,“哎呦,這位公子,我們店裏的這尊玉觀音可是從琉球那便過來的,還被那便的僧人開光的,若是把這玉觀音請進府邸,那您和這位漂亮夫人還不三年抱倆,五年抱仨,福運滿堂啊!”

陸恭樺常年在大理寺辦案,瞧見那掌櫃一個眼神,就知道這貨在“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只是聽著說的玉觀音的吉祥話,覺得心裏順坦,便多問了兩句,還專門把那玉觀音拿到程寶珠的手裏。

程寶珠看陸恭樺,“你若想三年抱倆課不是靠著這玉觀音。整個長安每年誕下這般多孩子,難道家家都有觀音?要我說與其買這等贗品,倒不如專門請金家玉器店打造一尊,再請白馬寺的主持開光,不要買這等子破銅爛鐵……”

程寶珠雖說沒有去過琉球,但是他們程家的男兒征戰沙場,每年打退不少的倭寇歹人,家裏每年都能看到些東洋的玩意兒,這玉觀音雖說跟東洋的玉觀音相似,但是底座兒並沒有東洋的玉印,這種贗品連東洋觀音的外形都沒看好,居然敢拿來訛人!

掌櫃一看就知道不對,叉腰打量程寶珠,皺眉指著鋪子裏擺著的那些滿滿當當的玉器陳設,“旁的店鋪你說他是贗品,那就是贗品,我們店裏可是每年都跟琉球那邊兒的商人有合作,哪裏會出的來假貨?!這位夫人還是少說狂妄的話。”

程寶珠反駁道:“你也說你這是琉球的貨品,可是整個長安都知道琉球素來會在貨品的底座兒上雕上玉印,以顯示他們的靈巧,便是上貢的都不免俗,你看你這個可是有玉印?”

然而掌櫃當著鋪子裏這般多人,畢竟不願認輸的,便皺眉拿起那玉觀音看了幾眼,又擡眼瞄了程寶珠幾次苦撐了小半刻,“哦,我這才想起來,這是我在東洋的一個友人所贈,他未曾刻上玉印,就被選進宮裏的少府監了,也是鋪子裏物品太多,一時間就給混淆了,這樣吧,這玉觀音我五十兩印子賣給你們。”

說完,怕程寶珠再說出很忙泄漏天機的話,便急忙挫著手,轉身朝著陸恭樺道:“這位公子,不瞞您說,這玉觀音的確是靈驗的,您是沒瞧見戶部尚書的兒媳李氏,自打請了這玉觀音,和她夫君那叫一個親熱厚密,您一看就是寵愛夫人的男人,若是能從觀音身上得到庇佑,那就是恩愛夫妻啊,哪裏還用得著擔心府邸那些事兒。”

程寶珠轉頭,看到自家那口子人又被忽悠住,不由得擡起帕子偷笑,陸恭樺有些疑心地看了程寶珠一眼,“聽著還不錯,要不買回去?”

程寶珠聽到這話,更是樂得用帕子遮住臉,兩只小小的梨渦映在唇角,“虧得是在大理寺,若是在戶部,怕是國庫要買空了……”

待把那玉觀音搬回府,又過了小半月,就見陸恭樺身邊的小廝臉兒上掛笑地跑過來,朝著程寶珠一躬身,“少夫人,您可是收到二少爺的禮物了?”

想起禮物的事兒,程寶珠不由得微微皺眉,自打那玉觀音之後,陸恭樺就迷上了給她買東西送禮物,除了那玉觀音,隨後又進府了彌勒佛、貔貅、麒麟……這不前天還送了上古神獸金猊獸,瞧著一副兇猛好鬥的模樣。雖說程寶珠也喜歡被夫君送禮寵著,但是也沒見誰的夫君整日送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所以這次陸恭樺送的禮物,她直接沒拆包,讓錦兒搬進庫房了。

呂星訕訕地看著程寶珠,“少夫人,少爺說您要是不收,小的就……”

程寶珠本來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可架不住呂星這等子油滑又好脾氣的仆人磨,便又招呼錦兒把那包著紅布綢子的錦盒搬了上來。

誰料剛打開,發現裏面竟是一根綁著黃綢子的肋條骨,程寶珠手裏的紅綢子一下掉在地上,胸腔裏的火兒一下湧了上來,越來越過分,怕是在大理寺待魔怔了,她看著呂星,皺了皺眉:“恭樺他最近可是和什麽奇怪的人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