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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裏,天氣暖烘烘的,陸府的幾個丫鬟得了假,便三五成群的邀約去京郊遊玩,順便在京郊泡泡池子。

幾個丫鬟是頭一回泡溫湯池子,所以興奮的帶了許多茶蛋、果子,還有幾個性子活潑的還帶了一壺桃花酒。雖說是桃花酒,但是畢竟是姑娘,所以不過三五口,身上就有了淡淡的酒氣,腦子也渾渾噩噩的嚼起舌根子來。

錦兒因為要在府裏伺候程寶珠喝完參湯,所以來到京郊溫湯池子時,稍稍遲了些。

剛轉過假山,就見府裏那幾個丫鬟湊在一起神秘兮兮的說著什麽,聽到有程寶珠三字,錦兒便謹慎了些,抱著衣裳避在柱子後,看這氤氳的水汽。

“嗯,大致是如此,我也是無心聽見的,先前少夫人可是對二少爺劍拔弩張的,可是,今個兒我卻在窗戶紙裏看到咱們二少爺親吻咱們二夫人……”說到這裏,那丫鬟像是想起了什麽,忙看了四周一下,臉上掛了一絲猶豫和擔憂,“你說,咱們二夫人是不是被什麽不幹凈的東西附身了?人的性情,哪裏能這般快的轉變?!”

趕巧,在假山背面的另一座溫湯池子泡的是表小姐馮黛眉,無意間聽到丫頭們說話,掌心忽然冒了一層冷汗,原本程寶珠對陸恭樺的那種冷漠態度,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只要兩人和離耳,她就有信心能讓陸恭樺回心轉意。

如今聽到丫頭們說的話,馮黛眉只覺得心跳聲越來越快,額頭上也冒了一層冷汗。

一旁的服侍丫鬟看到了,忙拿著帕子輕輕擦著她額頭上的汗珠兒,溫聲安慰道:“表姑娘,您是府上的半個主子,便是二夫人何二少爺和好了,也礙不著您,總歸只要有老夫人在,您就可以高嫁的。”

馮黛眉沉著臉,明顯是生了悶氣的,抓起衣裳迅速的穿好,冷聲道:“你懂什麽!他倆關系好,我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錦兒聽後眉頭緊緊皺起,她早就瞧出表小姐馮黛眉對陸恭樺有意思,只是沒想起她竟執念到這等地步,她不想再聽馮黛眉那些話,便故意重重踩了枯樹枝直接打斷主仆二人的對話。

“錦兒姐姐,你怎麽才來,都錯過精彩的了。”一個吃著果子的丫鬟說著,一瞥皺眉的錦兒,急促道:“快些來,我給你留著茶蛋呢,泡熱湯池子吃茶蛋是最好吃的。”

“便是再好吃,也是旁人的,不能見到好就攥著自私的去搶人家的!”錦兒抓過茶蛋,一雙明亮的大眼掃了一眼假山背面,唇角微翹,故意挑著嗓子,嘲諷假山後面的馮黛眉。

雖說不知道錦兒是個什麽表情,但馮黛眉卻一瞬間黑了臉,惱恨當場擰著一旁的柳枝。

憑什麽世上最好的都是她程寶珠的!憑什麽她程寶珠就要全然占有表哥!

正當她沉浸在搶奪占有的思緒時,程寶珠卻有些不開心。

程寶珠的性子其實像個孩子,說話梗直,性情也是直接,在她眼裏,夫妻之間的感情除了相愛便是背離,愛就深情而專,不愛便和離的幹幹凈凈。哪裏像陸恭樺這般,一會子熱烈的要命,一會子又冷漠禁欲的跟不食人間煙火一般,讓她看不懂。

如今他們大婚也快一年了,他倒好,倒是益發的癡迷起大理寺那些陰森森的案子了,朝裏那些人也是,都是大理寺的,怎麽就少了陸恭樺就辦不了差了?!弄得陸恭樺整日在大理寺忙活,根本沒空理會程寶珠。

前個兒,她專門精心安排將軍府的廚娘過來,煮了滿滿一桌子菜,她也專門梳妝打扮了一番,不料他剛坐下,大理寺那邊兒就匆匆來了人兒,說是忽然接到了一份密報。

陸恭樺看完之後,放下銀箸,摸了摸程寶珠的頭便急匆匆的翻身上馬,徑直去了大理寺。

看到陸恭樺的背影,程寶珠忽然就沒了胃口,表情也藏著一絲淡淡的尷尬。從那一刻開始,程寶珠心裏覺得他們之間的確是出了問題,甚至想到將來他領著旁的女人進門的場景。

看著她紅著眼過來請湊休書,陸恭樺瞬間心裏就一揪。

他不是要與程寶珠生疏,但他的的確確不想讓她看到他染病的脆弱模樣。近些日子她的行為,他都看在眼裏,每次看她如此,他都恨不得投生成魁梧高大的莽撞漢子……所以他處處避開她,想借著大理寺的案子來搪塞,打消她的疑心、

只是,他這舉動,卻被那嬌俏的小人兒當成在外面偷人……

還一本正經的提前寫好了休書,讓他簽字,見她將狼毫筆抵在他的掌心,他無奈地笑了:“只是大理寺事多,不是你想的那般。”說完把休書放在跳躍的燭火上,燒了個幹凈。

他這般喜歡程寶珠,怎麽會輕易退婚。程寶珠看到他著急的有些發白的臉,頓時情緒就好了很多,她擡腳碾碎地上燒黑的粉末兒,故意板著臉道:“我當你被大理寺的女鬼吸了魂兒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