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蒂

寶珠說完要探望白姑娘後,就捂著鼻子打個噴嚏,剛要接著說話,只見噴嚏接二連三的來了,陸恭樺起身將窗欞關上,將熬好的湯藥一勺一勺的喂到寶珠的嘴邊,寶珠素來怕苦,喝著那等又苦又辛辣的湯藥,只著忙著捏蜜餞,沒空再提什麽探望的事兒。

第二日,陸恭樺一身朝服,兩個丫頭立在銅鏡旁踮著腳給他整理衣領,寶珠半側的床榻上看他,上輩子見慣了他書生氣的模樣,如今一身朝服倒是別致的威嚴冷峻,讓人頓覺英氣逼人,他揮手屏退了丫鬟,卻轉過身來俯身吻了吻寶珠的眉心,“我去上朝了,你再睡會兒,早膳一定要吃。”

寶珠見他要走,卻伸手拽住了他的朝服袖子,低聲道:“白姑娘住在春錦樓,那裏是花樓,你真的不擔心?”

陸恭樺打量寶珠,他自打認識她開始,她總是驕傲跋扈,如今卻變了,有些心善溫柔,眉眼帶著一種別致的明媚俏麗,他擡手摸了摸她的發心,“寶珠,你知道春錦樓的主人是誰?”

寶珠一怔,春錦樓相傳是北齊昭帝為了一個心愛的舞姬所建,如今已經五十余年了,若說主人,那便是皇……

“皇……”寶珠及時的閉嘴,不由的看向陸恭樺。

“是四王爺”陸恭樺理了理袖子,湊在寶珠的鼻尖上親了一下,淡淡道:“我去上朝了,你莫要多想,白婉令並不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只有你,明白嗎?”

“哦。”寶珠怔怔回答。

到了晌午,寶珠想著給陸恭樺選個料子,做幾身衣裳,不想竟在明月酒館裏和禦史台家的李夫人逢見了,“這個明月酒館兒常年有說書的,咱們去聽聽?”

寶珠時間上也不著急,便同李夫人去了。

說書的先生“啪”一聲,將砧木敲在桌上,不一會兒管弦嗚咽,一段段故事便起了……

“寶珠,有些話我不知該講不該講,這個明月酒館……其實,其實你家恭樺和春錦樓的一個姓白的姑娘所有……”李夫人素來喜歡打聽這些八卦,嚼起舌頭根子來也是一把好手,她拉著寶珠的手,認真道:“男人有時就是滿嘴沒個正話兒,若是沒點兒事兒,他能給姓白的買酒館?!寶珠啊,我跟你交好才跟你說,有時不要太相信男人……”

“恭樺,他應該不會騙我。”寶珠嘴裏說著,語氣上卻沒了初初時的篤定。

出了明月酒館,寶珠定定想了很久,那白姑娘若真的是梁王的女人,這明月酒館就該寫她和梁王的名字,而不是陸恭樺。只是,她又不想因為莽撞就冤枉了陸恭樺。

所以見到陸恭樺回府後,還是留了些解釋的余地。

只是剛一盞茶還未用完,就見大理寺那邊兒來了人,要陸恭樺出去辦差。

陸恭樺穿上外衫,見到寶珠似乎有些不開心,便走到她身邊坐下,道:“龔州那邊兒來的流民,弄得京郊疫病流行,現在流言四起說是鬼神作怪,刑部那邊兒已經按不住了……”流民不只是疫病,控制不好就會出現亂政,刑部尚書怕按不住,這才大半宿的冒雨進宮請旨,讓陸恭樺從中幫襯。

刑部尚書見陸恭樺來,忙放下手裏的活計,小步跑過來,“陸大人,現在連揚州那邊兒的也湧過來了,戶部也不放糧……”

陸恭樺當然知道戶部不放糧的事兒,戶部尚書雖說和刑部尚書有過節,但是不放糧卻不是因為過節,而是當今皇上昏聵,聽信宦官的讒言,四處搜羅奇石異花,早就把國庫揮霍的不輕,若是此刻放糧,前線的將士將無糧可吃,到時就是真的江山敗落,外敵入侵的時刻。

只是陸恭樺和刑部尚書是不一樣的,他一來,就起到了穩定局勢和作用,幾個尚書立在他身後,認真聽著他的安排,互相支援,按著安排順利疏導救治,倒是減輕了長安流民的壓力。

過了小半個月,流民的事兒算是安頓下了,刑部尚書和工部尚書坐在一起,音調陡然一轉,念著一封折的整整齊齊的信,信還未念完,就見陸恭樺臉黑了一半,特別是那句‘思念吾珠切切’這一句。

“恭樺啊,這般寵妻可是要出問題的,前任大理寺卿不是到了老年被夫人欺負的擡不起頭了,連納個小妾都不敢,你說作為男人,不能左擁右抱,人生還有什麽意思?”刑部侍郎靠在廊柱上,胡子拉碴的想要跟陸恭樺套近乎。

“看來莫大人很閑,不如我向皇上舉薦莫大人去處理安西都護府?”陸恭樺擡手將他手中的書信抽出,冷冷淡淡的說了一句。

安西都護府是北齊的戰略前方,去了那等地段,風吹戈壁不說,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第一個掉腦袋。

只見刑部侍郎莫大人攥緊手掌,整個腕子微微發抖,小步跟在陸恭樺的身後,“我是聽說安遠將軍的女兒飛揚跋扈,弄得陸老弟你養外室,都不敢弄回來,這不是給你壯壯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