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3頁)

霍蔚跟著劇組跑了幾個一線城市做宣傳,再回來時,剛好趕上了張思芮的休假。兩人同時整天在家,原本“似有若無”的冷戰就變得欲蓋彌彰了。高中交往時,如果有矛盾,多是霍蔚低頭,重逢以後,則多是張思芮低頭,而此時,兩人之間的關系沒有最後一層遮掩,彼此也隨性多了——“隨性地”感覺自己沒錯不想道歉。

不過生氣歸生氣,倒沒耽誤兩人情緒上來的時候默不作聲做些不和諧的事兒——張思芮隱隱感覺這不符合情侶吵架的一般流程。第一晚張思芮想著,既然大家心情都不好,那就各睡各的吧,結果她去哪個房間,他就抱著枕頭跟去哪個房間——反正他有所有房間的鑰匙。她以為他這是要服軟道歉的意思了,結果他跟來是跟來,直到兩個各自關燈睡覺,他也沒跟她說話,十分氣人。

“思芮,許言午加班,我們去看電影。”

“什麽電影?”

“非死即活。”

“不去。”

“……你們戰線拉得也太長了。趕緊收拾東西出來,我在萬達一樓的砂鍋麻辣燙店裏等你。你出門記得戴個口罩啊。”

——就像韓捷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挑張思芮當伴娘,張思芮也沒有別的選擇,有任何棘手的事情,只能聽取韓捷這個“狗頭軍師”的意見。而韓捷這個沒節操的“狗頭軍師”,在得知他倆冷戰的第一天就痛心疾首地要強壓著她的脖頸子親自上門向霍蔚道歉。

《非死即活》片長一百四十六分鐘。張思芮雖然直擊過拍攝現場,但那跟剪輯師剪輯出來的成片根本是兩碼事。兩個人看到中途,彼此一對望,都已經哭得沒有人樣兒了。悲催的是,一個出門沒帶紙巾,一個最後一張紙巾在麻辣燙店用掉了。兩人不約而同將視線移至座位下方的購物袋——裏面是韓捷新買的血貴的純棉睡衣。

韓捷一腳將購物袋踢到張思芮夠不著的位置,哽咽道:“你想都不要想。”

張思芮嘩啦啦淌著眼淚情真意切道:“我保證不擦鼻涕。”

兩人正糾纏著,隔壁遞來半包紙巾,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生目不轉睛地望著大熒幕裏撂下一句“孫子後悔”強要了“小雀斑”的霍蔚,咬唇抽泣著叮囑:“姐姐,省著點用,我剩下的也不多了。”

電影播到霍蔚中槍栽進深坑裏以後,所有的背景音樂突然停了,大雨的聲音也停了,天地間只剩下霍蔚的喘息,從清晰急促,到緩慢悠長,再到幾乎聽不見。上面突然傳來“小雀斑”的掙紮哭喊——他們其實早就已經形同陌路了,他微微瞠大了黑眸,呼吸也再度清晰了,甚至夾雜著幾聲使不上勁兒的嗆咳。但也不過一瞬。他的意識只剩下一點點殘星,愛恨也是。他在“小雀斑”一連串的“滾開”裏,積攢著微末的余力,腦門抵著樹根輕輕翻了個身,天上剛好有一群雨燕掠過,他眯著眼睛看看飛鳥,看看自己潮濕的埋骨地,斷了呼吸。

韓捷擤著鼻涕道:“你說霍蔚以前想考北大數學系?他考什麽數學?他還能成第二個華羅庚?顧小公子需要他,溫達爾也需要他,我愛霍……溫達爾。”

張思芮收拾著兩人制造的垃圾,道:“他數學一直是全校前三的,也不是不能成為第二個華羅庚。”

韓捷腆臉抽走高中生最後一張紙巾,轉頭道:“不重要,你什麽時候去跟霍蔚道歉?”

張思芮懶得回答她,轉頭去看熒幕,結果熒幕剛好切換到了大雨裏霍蔚傷痕交錯的青灰色的臉。“小雀斑”傷心欲絕地一直試圖把他摟進懷裏,但他斷氣以後太重了,她摟不動。張思芮看著霍蔚不斷地被扯起來,再不斷重重砸在地上,眼神微微瑟縮,片刻,低頭認輸:“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韓捷立刻給她鼓掌。

然而張思芮卻沒能如願在當天道歉。羅汝明跟自己的姐姐羅汝曼一起去斐濟旅遊,在當地跳傘時出了個小事故,扭傷了腳,霍蔚收到信息立刻就訂了機票,跟顧聞一起連夜飛去了斐濟。

張思芮估摸著時間,在第二天午飯前給霍蔚打了個電話,向他詢問羅汝明的情況。情況並不嚴重,最起碼沒有傷到骨頭。霍蔚說,斐濟當地天氣不好,很多航班都取消了,他們應該最早後天回來。張思芮倒不在乎他們明天回還是後天回,斐濟是個好地方,他暫時也沒有要緊的工作,多停留一兩天沒什麽不好。

她正要結束通話,突然想到霍嘉若在德國出差,歸期未定,便跟霍蔚商量道,“你看要不請你媽媽回來跟我們住幾天,你爸爸不在家,她一個人在家也不方便。”

霍蔚道:“有保姆阿姨。”

張思芮一愣,隨即跟上了霍蔚的思路,他不是不想羅汝明來住,他只是反駁她那句不嚴謹的“一個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