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五十大壽(第4/10頁)

楊勇身為太子,也沒有過這樣的權力啊!

楊勇從酒杯後望出去,四個弟弟中,只有整天迷糊在酒鄉的楊俊一個人不是他的敵人,其他三個,無不對他的皇嗣之位虎視已久。

是誰給了他們這樣的野心呢?

當年母後與父皇發誓不生異姓之子,所以楊家只有這五個嫡子,五個同樣英明強幹、膽識過人的嫡子……

宴席上,歌舞百戲已畢,最後一出節目,是兩個梳著雙丫的小小孩童,翻著斤鬥出現在文思殿上。

兩個孩童約在五六歲模樣,一男一女,穿著黃色衣衫,長相玉雪可愛,如同菩薩座前的一對善財男女,一雙烏黑眼眸滴溜溜轉動,顯得極為機敏,二人的脖子上和手腕上都掛了黃金纓絡的項圈、手環,翻斤鬥來到文思殿正中後,便分侍兩旁。

獨孤伽羅笑問道:“這又是什麽新鮮戲文?”

楊勇忙上前道:“回稟母後,這出雜耍是兒臣孝敬二聖的,這兩個家生奴才從小學的百戲,身手靈活,來啊,獻一出飛刀奪桃,給二聖賞看。”

又是幾個雜耍優伶上場,在兩個孩童身後放了兩塊木板,一個渾身插滿飛刀的年青勁裝漢子走入殿中,施禮已畢,便從身後取出飛刀,向兩個童兒身後的木板擲去,那兩個童兒手腿被牢牢縛在木板上,只見幾把帶著彩綢的飛刀前後疾落,都釘在他們二人身旁不遠處的壽桃上,那勁裝漢子一刀中桃,用力回收,便拔回一個面制的彩色蟠桃,堆放在案上金盤裏。

兩個童兒聽著耳邊風聲,雖然歷練多次,眼中還是不自禁帶了驚恐之色。

獨孤伽羅看得老大心中不忍,道:“勇兒,叫他住手,別傷著孩兒。”

楊勇笑道:“母後,不妨事,這兩個孩兒已練習多年,從未失手。回稟母後,這兩個孩兒是孩兒從龍首原下揀來的,不知來歷,揀來時,他們頸間都掛了這塊玉牌,上面寫著一個‘英’字,穿著華貴,想是京中哪戶富室的棄子,看來也是有點福分的,練了這麽多年百戲,一塊傷疤都沒留過。”

“當啷”一聲,他身旁不遠處,楊廣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下,打得粉碎。

這是他的兒女!是他楊廣的孩兒!

原來楊勇並不像他表面上那般質樸愚鈍,他報復起來,一樣兇狠,果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因為太子楊勇與妾侍生子,讓母後不滿,楊廣便不敢將自己的庶生兒女留在王宮中。

除了蕭妃生的楊昭和楊暕兩個兒子還有南陽公主楊虹這三個嫡生子女外,楊廣其他庶出的兒女,便都被他無情地拋棄到了宮外,為了將來還能辨認,楊廣在他們的頸項間都掛上一塊寫著“英”字的玉牒,英,也是楊廣用過的名字。

正因為他與蕭妃出雙入對、夫妻情深,因為晉王宮中沒有庶生子女,母後才會對他另眼相看。

可惡的楊勇,他竟然敢把晉王的血脈訓練成伶優,還在這文思殿上當眾侮辱恐嚇他!他知道自己的太子位置坐不穩,所以才會這樣不擇手段地報復!

楊廣強自鎮定了神色,只見楊勇似笑非笑地向他看來,又道:“來人,給他蒙上眼睛,再為二聖獻藝助興!”

兩名伶優走過來,拿出一條黑色帶子,給那勁裝漢子紮紮實實地蒙上了眼睛,那勁裝漢子越發來了興頭,手中飛刀上下翻騰,越發越快,往那兩個童子臉龐、心口不遠處射去,楊廣越看越是臉色發白,情不自禁地拔劍上前,當當幾下,擊落飛來的短刀,跪到獨孤伽羅面前,稟報道:“母後五十大壽,這大喜的日子,何必在殿上動刀舞槍,以傷祥和之氣?”

獨孤伽羅點頭道:“阿摩說的是,本宮看著這百戲,心都嚇得快要跳出來了,勇兒,你撤了這出戲吧,兩個孩兒可憐見的,叫人多賞他們禮物。”

楊勇聽話地道:“是,謹遵母後吩咐。二弟,你出入百萬軍中,也不害怕,怎麽今天看了這出戲,倒突然變得膽小起來?對了,我們東宮練的這出‘飛刀奪桃’百戲啊,京裏頭好多王公巨室家中,爭著要請他們去獻藝呢,明天韓柱國家裏,後天楊國公家中,全都點名要這兩個孩兒去席上獻演,你要是有空暇啊,不妨也去瞅瞅熱鬧。”

楊廣臉色發白,頭也不回地道:“太子殿下費心了,兄弟異日必會報答殿下厚意。”

楊勇卻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咚,咚,咚……宮城裏的鐘鼓樓上,傳來五聲鼓響,天已經蒙蒙亮了,楊堅吃力地睜開眼睛,他幾乎是勉強掙紮著才能醒來,一種從內裏泛上來的疲倦,淹沒了他全身。

楊堅這才相信自己老了,昨夜不過在後殿誦讀佛經,稍微睡遲了片刻,今天早晨就會有這麽強烈的疲乏無力感。

難怪上個月和賀若弼他們幾個大將在武德殿比射時,十箭中竟然有兩箭脫了靶,那天,他還天真地以為,自己是酒喝多了才會手發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