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緬甸的賭場(第4/7頁)

吳成品余光看到她,手裏的動作終於停下來。他絲毫都不意外。

這樣的稱呼何其恭順,可是這樣的動作,分明就是在告訴她:南北,我就是為了你而來。

“有幾年了?”南北把視線移到他身上,“兩年?兩年前,我們在邁紮央見過。”

“大小姐還記得?”

吳成品手腕頓了頓,銀色的光,在手中折射著。

他的刀尖就對著她的心窩,伸出手臂就能刺入的距離。

程牧陽和沈家明同時直起身子,沈家明對身邊的人揮揮手,而程牧陽已經從懷裏摸出銀色的槍,端在手裏,瞄準了吳成品的眉心。

同時,有上膛的聲音,在他四周十幾步開外,有二十多個程牧陽的人同一時間舉起槍。

沒有人知道這些人是如何出現,如何上前的。

所有人都是悄無聲息地舉槍,除了上膛和瞄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南北卻看都不看那刀,揚手就是一個清脆的巴掌:“在邁紮央,你就應該知道我是什麽人,知道我忌諱什麽。”

“好,哈哈,好!大小姐繼續。”

吳成品舔著自己的嘴唇,手腕已經翻下來,刀鋒向下。

她漆黑的眼睛裏,平靜得不真實:“當初,在邊境線上有十幾個家族,為什麽現在只有四個?”她又走近一步,用兩根手指捏住他的刀刃,“因為中國人總是迷信一些數字,比如4,比如9,所以我們自我淘汰,勝者為王,敗者滅門,最後只剩了四個姓氏。就這麽簡單,”話沒有說完,吳成品的右臉又挨了重重的一記耳光,“所以,不要以為,你能挑釁我們。”

第一次是猝不及防,包括吳成品這個挨打的人,都始料不及。

而第二次,卻讓近百平方米的賭場都寂靜下來。

程牧陽像是笑了,手指已經扣住了扳機。

“北北,”沈家明捏著幾乎要燃盡的煙,曲指彈進了煙灰缸裏,“這船上不能有人命。”如果可能,盡量不要在周生家的遊輪上鬧出人命,這是客人的禮儀。

而且他知道,南北能做到什麽。

她轉過來,雖然是回答沈家明的問題,卻是在看著程牧陽的眼睛:“不要開槍。”

沈家明原本是笑著的,看到她轉過來,臉色卻驟然變了。

她的身子,和抱著小姑娘的兩個男人,剛好擋住了吳成品的所有要害。可就在沈家明沖出去的時候,吳成品已經動手了。

刀鋒陰冷,直奔南北的後心。

就在刺出去的一瞬他卻被人捏住了咽喉。南北用一種詭異的姿勢,向後仰彎身子,兩根細長的手指,緊緊地扣在他的喉骨上,粉紅的指甲,嵌入古銅色的咽喉。

那把匕首就懸在她的腹部。多一寸,就足以致命。

大片大片的白光,從吳成品的眼前掠過。咽喉要道被人拿捏著,稍稍用力,就是窒息。

比起兩年前的壓制,此時他才知道死亡並不神秘。

她想要讓他瀕臨窒息,親眼見見絕望的樣子。手指剛才捏緊,用力,忽然感覺吳成品僵住了全身的肌肉,喉骨竟開始不自覺地上下滑動著,在她兩指之間,掙紮著想要求生。

南北輕輕蹙起眉,很快又舒展開。

是程牧陽。

她松開手的時候,吳成品同時跌落在地板上。

子彈正中眉心,分毫不差。

也因為是眉心,她身上沒有沾任何的血跡。

在程牧陽開槍的時候,所有持槍的人,都在下一秒同時射殺,有消聲器,二十多發子彈的射擊也帶來了非常瘆人的穿透肢體聲響。除了吳成品,吳家的人中的都不是要害,跌落在地面,蠕動著身子痛苦呻吟。

遠處的程牧陽把槍收回去,臉孔在橙黃的燈光下很平靜,只有眼睛是看著她這裏,他拍了拍沈家明的肩膀,走到了南北的身邊。

她正彎腰,摸著小姑娘各處的骨頭。

幸好,沒有任何骨折。

她輕聲用緬甸語,說:“不要怕,我是南北。”

小女孩眼睛忽然亮了一亮,伸出手,有些抖,可還是放在她的手上,呢喃了一句話。沒有人能夠聽得懂,除了她。仍舊是緬甸人喜歡說的祝詞。

那個極度貧瘠內亂的國家,卻樂觀快樂。

他們相信佛祖能保佑人,就連此時此刻,經過暴虐和死亡,她仍舊這麽虔誠地相信。

迅速有人移走了屍體和傷者,幾個穿著旗袍的女孩子,側身坐在地板上,很嫻熟地擦洗血跡。小小的波折,反倒讓所有人都賭性大發。

不得不承認,對於賭徒來說,見血絕對能夠讓所有人忘了人性,沉浸在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賭桌上,沉浸在青花瓷碟裏那對上下翻飛的骰子裏。

幾億美元雖不是個大數目,可這一個賭博罪,究竟讓吳氏被兩國盤剝了幾層皮,她也有所耳聞。吳成品對她有如此怨氣,情有可原,恩怨也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