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後的賭局(第4/7頁)

或者生於這種家庭,本就是早熟的。

程牧陽拍了拍他的頭頂:“為什麽?”

“你殺了我媽媽。”

“誰告訴你的?”

小男孩抿起嘴唇,抿得有些發白。

南北也彎下腰來,輕輕按住程牧陽的肩膀,輕聲說:“好了,他還是小孩子。”

“你現在殺不了我,”程牧陽看著小男孩的眼睛,輕聲把話送到他的耳朵裏,甚至是心裏,不管是不是留下了殘忍的陰影,“等你長大了,來俄羅斯找我。記得我的名字嗎?”

小男孩意外地堅強:“程牧陽。”

“好。”程牧陽笑起來,目光仍舊是冰冷。

他說話的同時,周生辰陪著父親和婉娘走進來,眾人詫異地看著這詭異的畫面:程牧陽半蹲著身子,握著小孩子的手,生生把刀尖抵上自己的喉嚨。而二管家帶著幾個人,都在用槍指著南北和程牧陽。

很大的風,把絹紗帳吹起來。

程牧陽好整以暇地放開小男孩,後者似乎是有些靈魂出竅了,仍舊攥著刀,但是卻真的不再試圖做自己達不到的事情。

“周生仁,”孩子的父親開口,叫男孩的大名,“你在做什麽?”

小男孩仍舊傻站著,不過視線已經很自覺地從程牧陽身上移到了自己的父親身上。他不說話,也不放下刀。婉娘彎下腰,笑得很溫柔:“來,小仁,過來媽媽這裏。”

小男孩似乎很怕她。

也是因為怕,真的就很聽話地走過去。

只不過臨走到她身邊,卻靠在了周生辰身上。周生辰笑了笑,彎腰把他抱起來:“好久不見,我們小仁都會用刀了。”小男孩把臉埋在他肩膀上,緊緊咬著嘴唇,不吭聲。

“非常抱歉,”周生辰抱著自己的弟弟,看程牧陽,“程小老板。剛才你曲解了我收集的吳歌,現在我弟弟拿刀和你開玩笑,兩兩相抵,如何?”

程牧陽倒像是不太在意:“小孩子的玩笑,不用這麽認真。”

周生辰頷首,對二管家道:“周旬,去把看管小少爺的人叫來。”

二管家馬上躬身,悄然把槍收好:“是。”

豈料才走了兩步,卻被程牧陽的手按住肩膀,定在了原地。

“等等。”程牧陽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他。

下一秒,他的拳已經揮到了這個中年男人的臉上,猛烈,毫不留情。在觸到皮肉的瞬間,南北很明顯地聽到了骨裂的聲響。她的太陽穴猛跳著,看他因為情緒幾乎變黑的雙眼,還有嘴巴緊緊抿住,有些殘忍的冷靜。

所有的一切,都近在咫尺。

人在劇痛下,所做的反應都是無意識的。那個管家只是想逃,程牧陽很快貼近,又是拳頭砸到人身體上的沉重響聲。那人一聲慘叫,一個踉蹌向後仰面倒去,撞翻了臨近的木椅。

趴在周生辰肩膀上的小男孩,身體抖得厲害。

顯然是聽到這聲音,回想到了剛才和程牧陽的對視。

絹紗帳外很快靜下來。

靜得嚇人。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程牧陽動手,用男人最原始的方式,野蠻得驚人。

那個人明顯已經深度昏厥過去,程牧陽直起身子,像是忽然發怒,卻又突然失去玩弄獵物性質的野豹。他的眼睛,讓人不敢直視。

前一刻還是不死不休的暴力,此刻,卻忽然因為毫無挑戰,放棄了捕食。

他摘下沾血的手套:“抱歉,有些事,是需要立規矩的。”

3

周生行的臉有些沉,卻在笑:“的確需要立規矩。用槍口對著客人,並非我們周生家的規矩,程小老板已經手下留情了。”他揮手,示意人處理管家,“昨晚的事也很抱歉,沒想到我身邊會有個外人,威脅到了程小老板的安危。”

“這很正常,”程牧陽手背的傷很醒目,剛才他就是用這只受傷的手揮拳,以至於整個手背都開始紅腫,“就連我,也不敢保證身邊的每個人都絕對忠誠。”

桌子被掀翻了,又有這種不愉快,程牧陽很快就告辭離開。

南北猶豫著,看了看周生辰懷裏的小男孩。周生辰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麽,很和善地笑了笑,讓她放心。她很快掀開白色的絹紗,沒看到程牧陽。

想到剛才的種種,她的心臟在胸腔裏,忽然跳動得很激烈。

這艘船,實在太危險。

時時刻刻,都有意外。

今晚的賭局會不會真的那麽順利?

她在房間裏休息了幾個小時,差不多到七點的時候,忽然有人送來了一份很豐盛的晚餐。周生家的人,為了照顧他們三家人的口味,特意帶了會做各色菜肴的廚師。出來這二十幾天,她始終都沒有吃到薄荷做的菜。

雲貴那一帶的人,都嗜好薄荷。

辛涼,口味清郁。

她用筷子夾了小塊的烤魚,因為有薄荷的作用,油膩都退去了。她忽然想起程牧陽的身上,總有這種清涼的味道。甚至在早晨,也能看到他吃薄荷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