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群島的隱秘(第4/8頁)

南北點點頭,現在是全線封鎖的敏感時期。兩人的交流,最好能避開無關的人。

她強撐著小腿的傷,站起來,爬到巖石上。

此時風浪已經小了不少,救援船沒有輕易靠岸,放下了一個小型救援艇。

程牧陽在救援艇到來前,讓南北穿上自己的長褲,又讓她把防水袋裏所有槍械子彈和微型炸彈都扔到海裏,只留了護照和一把普通的刀。南北開始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待到兩個菲律賓人上岸後,她才算懂了。他們一個拿槍比著他們,一個開始利索地搜身。

像是懷疑兩人的身份。

程牧陽倚靠在巖石上,配合地遞上刀,用菲律賓語簡短地說明了幾句。雖然英語也算是菲律賓主要的溝通語言,可真正讓人感到親切的,卻仍是地方語種。

果然,救援人有些卸了防備,彎下腰和他交談起來。南北跟在他們身側,聽不懂兩人的話,只在那個菲律賓人擡頭打量她時,笑了笑。

遊艇上還有兩個人,看到程牧陽渾身的傷都是自然造成,兩個人又如此狼狽,也就沒再懷疑,用槍比了兩下,帶著他們上了救援艇。

“你剛才在說什麽?”她小聲,用法語問他。

幸好兩個人都在比利時住過,總有適合溝通的語言。

“說我是法國的華裔,帶著緬甸籍的太太度假,可惜碰上了暴風雨。”

兩個菲律賓人仍舊小聲嘀咕著什麽。南北不大放心,低聲追問他:“他們在說什麽?”

他仔細聽了兩句:“在罵人。台風天氣,還要出來救援外國人。”

送到大船上後,船上的醫生還特地檢查了他們的傷勢,南北的腿只是傷口太長,倒是不深。程牧陽的後背也是如此,沒什麽太大的危險。那個救援醫生看到程牧陽的手倒是嚇了一跳,連連搖頭和他說著什麽。其間,看了幾次南北,她聽不懂,仍舊坐在他身側安靜地聽著。

她似乎從醫生的說話情緒中,猜到了什麽。

救援船上的布置都不是很講究,甚至談不上什麽擺設,就連兩個人坐著的地方,床單上都有淡淡的有色痕跡,分不清是沒洗幹凈的血跡,還是什麽汙漬。

他的體溫,又隨著夜幕降臨,高了起來。

醫生只給他拿來袋不知道是什麽的藥水,掛在床邊的架子上。臨走了,終於想起來問他要東西,程牧陽從黑色的防水袋裏,拿出一本護照。

醫生又指了指南北。

程牧陽解釋了兩句,反正是天災,怎麽說都可以。

到深夜,有人來給程牧陽做例行公事的登記,順便告訴他,台風實在太大,臨時停靠在附近的島邊,等風停了再走。

那個人順便把護照還給了他。

等人徹底走幹凈了,她終於伸出手去試他的溫度。

仍舊在低燒。

“習慣嗎?”他用左手把她的頭往自己肩膀上靠。

南北真是累急了,順著他的手勢,很放松地靠著他。

“你以為我一直養尊處優?”她輕輕打了個哈欠,“其實,我小時候跟著小哥哥,哪裏都住過,是個野孩子。”

“我知道,”他近乎耳語地,逗她,“剛才在島上,見識過了。”

她臉有些紅,丟開他不規矩的手。

這樣的氣氛,終於讓人能喘口氣。

南北也終於有機會,裝作不經意地關心他:“你的手,怎麽樣了?”

“不是很好,”程牧陽想了想,“以後鍛煉得好,應該能用勺子,用筷子都有難度。還好,我左手和右手一樣,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影響。”

她“哦”了聲。

過了會兒,她又問他:“穿衣服可以嗎?”

程牧陽忍俊不禁:“可以,生活尚可自理,就是自衛能力,小幅度下降。”

她的視線落在他包紮完好的右手上:“說不定佛祖是覺得你殺生太多,要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屠刀,並不是真正的‘刀’,”程牧陽倒是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是妄念,迷惑,或是執著。有這些才有惡念,惡語,甚至是惡行。”

南北在他肩頭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好長的話,說簡單些。”

“執迷不悟,”他笑一笑,聲音倦懶,“這才是根源。不管是身份、地位、財富,還是美人,總要付出些代價,比如這只手。”

他說得坦然。

南北把手輕放在他的那只手上:“怎麽會傷這麽深?”

“來不及用工具,”程牧陽的聲音,低下來,“再慢一步我們就會被炸死,一只手換兩條命,很合算。”她擡高視線,端詳躺在自己身邊的人,沒說話。

過了會兒她就縮起身子,鉆到他懷裏。

程牧陽很快就睡著了。

她關上燈,只有月光從頂窗透進來。程牧陽躺在她身邊,把她摟在懷裏,南北半夢半醒的時候,總能感覺他有時會動一動手指,在自己手臂上摩挲片刻,然後再繼續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