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汪郁驀地一滯。

客廳的光線斜斜地投射進來,汪郁隱約可以看清屋內的一切。

北側是窗戶,厚重的窗簾垂墜著,看不到外面的任何景色。

寬大的床上,男人蜷著身子趴伏著,頭歪向一側,被套床單都是暗沉的灰色。床尾鋪的地墊是深棕色,整個房間的格調暗沉壓抑。

趴在床上的姜智豪忽然翻了個身,臉朝向門口的方向,他閉著眼睛,表情不適地緊了緊眉頭,下一秒,他的眼睛倏地一睜,緊接著,他踉踉蹌蹌地從床上下來,長胳膊一伸,咚地一聲將房門給關上了。

光明被隔絕在外,整個房間瞬間便陷入了黑暗當中。

依然站在門邊的汪郁,不可置信地伸出雙手。

什麽也看不到。

姜智豪的臥室,果然一點兒光也沒有。

她摸索著走至窗口處,擡手試探著摸了摸窗簾。

布料是亞麻與棉的混紡品,厚重,垂墜感非常好。這種布料即便在陽光耀眼的白天,照樣可以讓房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

用功能極好的遮光布當窗簾,姜智豪這是打算一直睡在黑暗當中?

汪郁很疑惑,她摸索著蹲到床邊,對著空氣問道:“你要喝水嗎?”

沒聽到回答,她又問了遍。

她聽到翻身的聲音,接著是姜智豪低啞的聲音:“不要。”

停了會兒,汪郁耐不住好奇,小聲問道:“為什麽臥室沒有光?”

回答她的是姜智豪清清淺淺的呼吸聲。

他好像睡著了。

汪郁沒有馬上走,她席地而坐,感受這一室的暗沉。

沒有一絲光亮的屋子,她感覺自己像是待在某個幽深的大洞裏,暗沉、憋悶,透不過氣。

她睡覺的時候,習慣開條門縫,如果不方便開門縫的情況下,她會開點兒窗戶,讓空氣對流。即便是寒氣逼人的冬天,她也習慣將陽台的窗戶留一點兒縫隙,給室外的空氣一個湧入的機會。

像這樣待在一個密不透風的環境當中,她感覺太悶了。

待了一會兒汪郁便感覺呼吸不暢,她用手捂著胸口站起來,在這間密閉的空間裏,她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因為太暗,她沒站穩,身子一歪,竟然側歪到了床上。

她伸手胡亂抓著,想要起身,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姜智豪的手腕。

男人的手腕溫熱,觸感很滑。

汪郁嗖地挪開,靜默不動的姜智豪,忽然伸手抓了過來,速度飛快,他抓住汪郁的右手,使力一拽,汪郁半拉身子壓到了他的身上。

她的臉頰碰到了他的下巴,疼得她齜牙咧嘴,眼淚差點兒飚了出來。

他的下巴,好硬啊!

男人的另一只手接著搭了上來,他掌心溫熱,五指摣開,插入她腦後的發絲裏,指尖像魚一樣往裏遊移。

汪郁一時愣住,還沒來得及反應,男人的手竟然摸到了她後腦勺的那顆痣上。

她後腦處長了一顆痣,除了她自己和給她做整容手術的醫生,外人是不知道的。這顆痣長得位置特殊,平常都有頭發蓋著,很難發現。

當時醫生跟她講,“後腦勺有痣,說明你財運旺盛,能夠一生大富大貴。”

汪郁才不信這些,她雙手一攤,“醫生,我全部的錢都給了你,哪還有財運?除非你把錢全還我。”

醫生哭笑不得地走了。

此刻,姜智豪正用指腹磨蹭她的那顆痣。

汪郁又羞又惱,雙手猛地一推,欲使力起身。

可她使力的同時,躺在床上的姜智豪忽然像瘋了一樣,一個猛烈的翻身,踏踏實實地將她壓在了身下。

“你幹什麽?”汪郁嚇得聲音都有些發抖。

她的力氣已經很大了,但沒想到男人的力氣更大,他翻身壓她時像狂風驟雨襲來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哪裏惹怒了他,竟惹得他如此粗暴地對待自己。

在黑暗中,恐懼可以放大無數倍。

她的雙腿被他的腿給制住了,身體更是,被鐵塔一樣的他沉沉地壓著,他壓得太緊,緊到她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放在身側的兩只胳膊剛想動一動,他的雙手便箍了過來,一左一右地握住她的,強硬地摁在了床上。

除了嘴巴,她被他壓得一絲也動彈不得。

她什麽也看不到,但能感覺到男人的呼吸和心跳。

他的臉就在她的正前方,呼吸很重,心跳很急。怦怦怦,像海浪拍打巖石。

汪郁忍不住,再次問他:“你,你要幹什麽?”

男人粗重的呼吸撲面而來,汪郁感覺自己面部那些細小的絨毛都立了起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的時間,她聽到男人顫抖中帶著哭腔的聲音,“任意,任意!”

他的聲音壓抑中帶著痛苦,每一聲“任意”都叫得纏綿而絕望,仿佛他身體的某個部分被撕裂了,他很疼,卻也很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