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朱來富跑回家,告訴爹娘。

“爹,娘,今天我去了好幾趟,也不知道為啥?姑一次都沒有見我。”朱來富道,“姑是不是不打算再幫襯我們家了,縣供銷社的工作也要泡湯。”

朱大道:“你親耳聽到你姑說不見?你姑怎麽說的?”

“我走到姑的房門口跟姑說有事找她,一開始她沒理我。後來她說讓我別打擾她。”

“是你姑的聲音?你沒聽錯?”朱大懷疑是不是兒子聽錯了,妹子怎麽會不見來富?她不是心心念念要奪了狗子的工作嗎?咋突然變卦了?

“是姑的聲音!”朱來富肯定地道。

“老頭子,我估摸著他姑是想避嫌。那天朱老三說的那些話把他姑也繞進去了,別人聽了會怎麽樣想?”

朱大不太相信老婆子的猜測,但除了這個原因,他也想不出別的原因為什麽妹子不見來富。

他嘆口氣道:“不見就不見吧,等幾天再說。”

“爹,等幾天就怕晚了,萬一讓狗子給發現了呢?”今天朱秀月沒有見他,總讓他恐慌不安,就怕那工作給溜了。

“說不定是姑反悔了。人家母子倆到底是親骨肉,打不斷的親情,斬不斷的血脈,那可不是說著玩的。”付槐花道,眼底隱隱透著幸災樂禍。

朱老太太疑惑地看著朱老頭,他搖搖頭,肯定道:“小妹不是反復無常的人。來富,我們再等等。”

“來富,要不你先去跟老劉家的聯系上,就說大丫,一百塊不二價。”朱老太太打算給兒子找點事做,免得他一心記掛在那事上,亂了方寸。

朱來富真慌了,他覺得弟妹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萬一真的是姑變卦了呢?

不行,他的先下手為強,於是他道:“爹,要不我們家先掏錢吧?大不了,以後我工作後還你們錢。”

朱大閉上眼,知道自己再不答應就和兒子離了心。他手握著搪瓷缸放在膝蓋上。半天,他睜開眼道:“行,老婆子,你掏錢出來給來富。來富,你明天一大早趕到城裏把錢給吳科長,把工作落實下來。”

“爹,要是姑知道後不答應怎麽辦?”

“照我說的辦!”朱老頭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

“聽你爹的!”朱老太太心中有數。

朱來富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他去一趟縣供銷社輕輕松松地把工作辦下來,從今以後,他就是吃國家糧的人。

他一路飄飄然然地回到家,連撞上來的糞蛋,他沒有往日的嫌棄,還掏出一塊糖來遞給他,“來,大伯給你糖吃。”

那是一顆牛奶糖,白白的糖紙上印著黑白奶牛,隱隱有甜甜的香味透出。

然而糞蛋的心卻不在糖上,他隱隱有不好的猜測。

糞蛋捏著糖,天真地問:“大伯,是不是有喜事?”

“是啊,天大的喜事!從今以後,大伯要去城裏上班了!”

糞蛋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同樣的事情發生了!

上輩子也是這個時候,朱來富成為縣供銷社的工人。從那以後,大丫姐她們就成了朱家的豬,什麽時候想要錢就什麽時候拖出去賣。而她們的廢物爹更加廢物,連話都不敢吭一聲,由著別人作賤他的閨女。

但這次卻是朱來富一個人去得縣城,而不是像上輩子那樣,朱來富陪著朱秀月去的,全程由朱秀月拿主意做決定。那是不是意味著這次陳二沒有像上輩子那樣傻,拱手把工作讓給別人?

糞蛋心中升起些希望,也許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

他剝開糖紙,一口吞下奶糖,甜甜的奶味瞬間充斥整個口腔。

不虧是二塊多一斤的糖,就是好吃!

“糞蛋,你那裏來的糖?”付槐花一巴掌拍過來,“是不是偷你奶的糖吃?”

糞蛋委屈地道:“娘,是大伯給我糖吃的。”

“大伯今天好高興好高興,走路就像飛的一樣,很神氣呢。”糞蛋偷瞄著付槐花的神色,“我還問大伯為什麽這麽高興,大伯說他要去城裏上班了。”

“他當然高興了,好事都讓他們大房給占了。”付槐花黑著一張臉,忿忿不平。

“娘,我聽說在城裏上班的人就是城裏人了。”糞蛋繼續加著火,“是不是以後大哥,大姐,二姐他們要搬到城裏住?那大伯一家人都是城裏人了?”

“想得美!”她氣呼呼地往屋裏走去,她要找當家的商量商量。

看著她的背影,糞蛋黑乎乎的臉上露出幾顆小牙齒。

她回到屋裏發現當家的還在床上睡覺,她走上前,猛地掀開被子,“睡睡睡,整天就知道睡。人家大房一家就要搬去城裏,做城裏人。我們一家子還窩在村裏當老農民,臉朝黃土背朝天賣力氣幹活。你就算惦記兄弟情義,不為自己著想,你也得為我們的兒子想想吧?你舍得兒子長大後也跟你一樣當泥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