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付槐花是從後門出去,順著圍墻又繞到朱老三的後屋,拐進一條小路繼續往前,七繞八拐。

糞蛋都快被她繞暈了,他都在懷疑付槐花是不是感覺到有人在跟蹤,所以才會故意這樣繞來繞去。

前面付槐花終於停下腳步,回頭四顧。

糞蛋嚇得趕緊撲在地上草叢中,屏著氣微微擡起頭,見付槐花左右前後來回看,人忽地鉆進前面的牛棚。

付槐花要偷牛?

糞蛋馬上否認自己的想法。如今春耕,牛都不在牛棚。她又不是不知道,怎麽可能這個時候去牛棚偷牛?而且她偷牛幹嗎?

但她跑牛棚去幹嗎?

糞蛋腦子裏轉著稀奇古怪的想法,瞅著牛棚裏有人出來,端了一碗水又進去。

就那麽一眼,他已認出此人,那是馬書雅,馬地主家的女兒!

糞蛋拍了一下自己的頭,他咋忘了馬書雅和她的奶住在牛棚裏。

當年解放後,鬥地主,馬地主被打死,馬地主的弟弟和兒子逃走。只留下媳婦帶著老娘和女兒過活。馬地主媳婦受不了侮辱,跟馬家斷絕關系,嫁給村裏的最窮的老漢但根正苗紅的貧下中農,給人家的娃當後娘。不想嫁過去沒幾日,馬地主的媳婦就跳河自殺了。

馬家就剩下馬老太太和年幼的孫女馬書雅相依為命。馬家原來的大宅子被砸得稀爛,成了一堆亂石。住是沒法住,一個老一個小,下地也幹不了啥活,就讓生產隊安排照顧隊上的老牛,順便也住在牛棚裏,也就是說的勞動改教。

馬老太太硬氣,挺過當年的□□,不僅把孫女帶大,把生產隊的老牛照顧的好好。

可惜過不了幾年,馬老太太就會去逝。沒了馬老太太照拂的馬書雅成了人人欺負的對象,更因那張臉經常遭到別人的侮辱,甚至在那個最混亂的年代,被人借著□□的名義被明目張膽的欺淩。

想到她上輩子的遭遇,糞蛋忍不住嘆氣,世上咋有這麽多王八蛋?不過馬書雅比大丫姐命好,她後半輩子不僅報了仇,還有花不完的錢。

想到大丫姐,糞蛋頓時對付槐花的計劃沒有什麽興趣。他不改把心放在朱家身上,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救大丫姐她們,不讓她們再遭受上輩子那樣的悲慘命運。

至於朱家,他只要盯著就成,偶爾拱一下火,讓他們內鬥就成。

想到此,糞蛋趕緊往回跑,他要回去告訴方春,他無意中看到付槐花鉆牛棚。

然而等他跑回朱家時,卻只是見著方春匆匆的背影。

方春在屋子裏想了半天,仍沒有想出什麽好主意。但也知道絕不能以兒子相中城裏姑娘來退婚,說不定付槐花就等著她用這個理由,然後再散播一下不利自己兒子的謠言。

方春冷笑一聲,她偏不如此。她就堂堂正正地跟劉家說劉家配不上他們家來說。

想到身邊有這麽一個歹毒的妯娌,方春就越想離開朱家,搬到城裏去。等當家的回來,她一定要跟他說二房容不下他們,他們何不遠離了,不惹二房的眼。

只是在這之前,得把兒子的婚事給退,進了城也再好找城裏的姑娘。兒子都二十了,再也拖不得了。

她立即起身匆匆往村裏走去,楊懷山的兒媳婦就是山前村姓劉的姑娘,跟劉家沾著親。讓她跟劉家傳話最合適,還省了媒人錢。

楊懷山的兒媳婦叫劉春花,跟劉家姑娘是遠房堂姊妹,兩人小時候也經常一起玩耍過,後來長大才慢慢地疏遠。

她聽了方春的來意,很是意外。

農忙前,她回了一趟娘家,聽說堂妹家裏在給堂妹準備嫁妝,已經托人去買輛自行車作嫁妝。如為誰家嫁閨女舍得賠這麽貴重的東西,像她娘家不過就給好二床棉被出嫁。她估摸方春沒有的到信息,要不那舍得這麽好的親事?

“我堂妹有福氣,我叔舍得給她置辦嫁妝,熱水壺一個,還有城裏人興的自行車都有置辦好了。”劉春花先點了一句,又道:“朱嬸子說錯了吧,是不是想要讓我回娘家的時候幫你們催催,好早日定下日子結婚?”

朱家就有一輛自行車,方春自也沒把一輛自行車放在眼裏。一個農村姑娘沒有工作,就算賠上自行車又如何?那裏有人家城裏姑娘每個月幾十塊工資,什麽自行車手表不就是二三個月工資的事。

“過些日子,衛國他爹就要去縣城裏上班。我們一家子都要搬到城裏去,從今以後那就是城裏人,再娶個農村姑娘不合適。俗話說的好,親事得講究個門當戶對,木門對木門,柴門對柴門。如今我們家可是木門,那是柴門對得上的?大侄女,你說是不是?”方春露出當家工作的風聲,反正縣供銷社的名字都改成她當家的名字,工作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她也不怕劉春花大嘴巴,到處嚷嚷,只是希望劉家要臉面,別糾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