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伏徒(第2/3頁)

季遙歌倒是沒想到自己已經小露一手,這廝竟還不肯拜師,她也不願以媚術誘惑於他,當下有些頭疼,只問他:“那你想要什麽?”

“想要吃飽穿暖,沒人能欺負我,和我姐。”他心眼賊多,願望倒務實。

自家的家門已近在眼前,他加快步伐,身後那人也未有言語,不妨空氣裏卻飄來一股香氣——焦酥的面香摻著油濃的肉味。他猛地轉身,看到季遙歌正對半掰開一張厚實的餅,餅身金黃酥脆,他都能聽到掰開時餅皮發出的“哢察”脆響,上面的芝麻彈到他嘴角,他不自覺舌掃進口。飽滿的肉餡露出來,油汪汪的顏色,攪得他一陣陣腸鳴。他家銀錢不濟,每月能有一頓肉吃已是不易,昨個兒在軍營呆到現在也沒吃什麽,眼下看到那香肉酥餅就挪不動道,口水跟泄洪似的泛濫,兩眼直勾勾盯著餅,不住舔唇,跟見了葷腥的貓犬沒什麽兩樣。

“白斐,跟著我不止吃飽穿暖,無人敢欺,我還能讓你吃好穿好,從此成為人上之人,我不需要你孝敬,只要你聽話。”她把掰開的餅遞到他面前晃了晃,“要麽?認了師父就給你。”

白斐的眼睛跟著餅晃動,雙手緊壓肚子,想自己叫她一聲“師父”也沒什麽,權當換口吃的。這念頭閃電般掠過,已壓倒性地從各種陰暗揣測裏勝出,他飛快地搶過餅,含糊地叫了聲:“師父。”就將餅胡亂地往嘴裏塞。

“昨天在你家裏那位,是你姐姐?”季遙歌問他。

白斐“嗯”了聲,三兩口吃完餅,又將季遙歌手裏另半塊餅搶來揣在懷中,沖進黑洞洞的家,直嚷嚷:“姐,我回來了!給你帶了好東西,快出來。”轉了一圈,卻沒瞧見鈴草的人影,他不由奇怪。鈴草在外頭擺個針線活的小攤,不過昨兒攤子被砸了,今天她不該出攤才是,怎會不在家裏?他心浮起一股不祥預感,正猜測著,對門跑來個年近四旬的大嬸子,四下覷了兩眼,才朝他開口。

“小斐……”她眼帶敬畏地看他,似乎拿不準該叫他什麽,“一早來了幫兇神惡煞,氣勢洶洶地把你家鈴草姑娘給擄走了,你是不是在外頭惹了什麽人?我瞧那些人的打扮,像城北的青龍會。”

“啪”,白斐懷裏的餅掉在地上。

青龍會那幫混蛋,良家子落進他們手裏,能有什麽好下場?他從軍營回來拖了這麽長時間,鈴草都不知經歷了什麽事。腦中稍稍一過,他就急紅了眼,狠砸兩句粗口,沖出家門順手抄起根木棍就往溜兒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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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平城的溜兒街,是各大娼館、賭坊的聚集地兒,三教九流匯集,整日烏煙瘴氣,良民們很少敢往這裏跑。青龍會的堂口就在溜兒街最顯眼的位置,那也是個賭坊,歸青龍會六當家馮興所有,眾人都喚他一聲馮六爺。甭管是牌九骰子,還是鬥雞鬥狗,亦或是打私拳,只要能賭的東西,在這裏都找得著。

賭坊從早到晚開著,裏面人多窗小,抽煙槍的、嚼檳榔的、喝酒的,一股子怪味散不出去,掀起簾來就撲面而來,但進去的人照舊興致勃勃,到最後都是贏少輸多,借了六爺的利銀還不上,賣房賣鋪典物以至賣妻賣女,所以這馮興也做買賣女人的勾當。看中的女人留下玩幾把,膩了就和那些沒看中的女人一起賣給娼館妓院,或有資質好的再往外送給達官貴人亦或運去別地賣個更好的價。

賭坊裏蓄了一幫打手,又有青龍會在後頭罩著,馮興在居平城中可謂一大惡霸,看中什麽就要搶來。那日趙二錢踢了鈴草的攤正巧叫他瞧見,鈴草一股子野勁投了他的脾氣,倒比那嬌滴滴的娘們更有味道,便想著納作妾室,不料遣去的人竟被打得頭破血流回來,他橫行無忌慣了,哪肯被人這麽下臉面,翌日就讓趙二錢領人過去將鈴草逮來。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便連妾也甭當了,玩膩就扔給最下作的娼館,叫她嘗嘗販夫走足的滋味。

不料趙二錢興沖沖地將人抓來扔到馮興的榻上,那馮興是褲帶也解了,衣裳也敞了,愣是沒吃到肉。鈴草身上也不知道戴了什麽寶貝,但凡男人一碰就跟過電似的,能把人痛死。

馮興提槍敗陣,興頭上被澆了盆冷水,站在賭坊內室裏就朝趙二錢等人發作,一個窩心腳踹過去,趙二錢被踹在地上,只敢求饒。

“媽的廢物,連個女人都搞不定,老子養你們這幫蠢蛋有/卵用!”馮興坐在太師椅上,橫眉戾色地掃著眾人。

手下見他發作一通心氣略順,才敢上前來回話:“六爺,人已經送去桂喜院。小的叮囑過桂喜院管事,讓鴇母剝光她衣服吊起來抽,再令人圍觀,保管叫她生不如死!”

馮興這才拿起茶壺往嘴裏啜茶,正琢磨著還能如何折磨鈴草,不妨外頭賭室突然傳來一片驚亂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