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11)(第4/4頁)

他以前。是是什麽樣的呢?

感覺和現在沒什麽差別,總愛笑,吊兒郎當的,做什麽都有些漫不經心,但是一旦認真起來,那種可怕的執意,又很嚇人。

柔暖色的燈光下,她凝視他高挺的鼻梁,緊闔的眉眼,還有這些天以來,慢慢地恢復了血色的唇。

感覺他應該,不是那麽痛苦了。

真好。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點了點他眉心,想撫平他眉心的褶皺。

像是可以減輕他的痛苦。

指腹輕輕地點到他鼻梁。

忽然,有羽毛一般的觸感,掃過她手上的皮膚。

他睜開眼,雖唇還是有些白,但氣色明顯恢復了很多。

不若上次受槍傷後接連昏迷了三五天都沒醒來,這一次,她姑且認為,他大概是貪睡吧。

哥哥也還沒長大呢,也有貪睡的時候呀。

“哥哥,你怎麽樣?”她問。

他側了下頭,抿了抿唇,很久之後才低啞地回了聲:“……嗯。”

“傷口,還疼嗎?”

她小心地伸手,想觸碰他腹部的傷口,但又不太敢,停在他身體上方,又縮了回去。

忽地,他一下子將她的手,按在那傷口上。

“……”

“別怕,摸摸。”他的聲音沉而啞,有氣無力的,“哥哥不疼了。”

她眨了眨眼,看他的確沒有痛苦的表情,才放心地將手心貼合上去。

隔著層厚厚的紗布,仔細去感知,隱隱地,居然能感受到血液的律動。

好像一切如常。

但又不是了。

他身上,又多了一道傷疤。

他都不會害怕的嗎?

他怎麽就能,那麽義無反顧的,擋在她前面呢?

他不要命了嗎?

萬一,那一刀刺穿他心臟怎麽辦?

她想著,就又紅了眼眶。

他艱難地扯出抹笑,溫和地看著她,“怎麽了,晚晚?你怎麽又哭了?”

“哥哥,知晝哥哥,對不起……”她垂著頭,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淚,“我沒能保護好哥哥……對不起。”

他聽她語無倫次地這樣說,鼻息一動,就笑出了聲。

他不敢太用力,怕牽扯到傷口,平緩了一下,聲音一沉,懶懶地說:“哥哥不用你保護的。”

“我、我再長大一些……”她擡起雙淚朦朦的眼,望著他,我見猶憐的,“我再長大點兒,就、就能為哥哥做些什麽了……就不用哥哥保護我了。”

“長大了也不用,不用你為我做什麽,”他靜靜地說,復又轉過頭,望著有些破敗的天花板,“你是女孩子,哥哥來保護你。”

她揉了揉眼睛,點點頭。

心底酸酸的。

就在此時,窗外傳來動靜。

啪——

一聲槍響過後,窗戶玻璃應聲而碎。

沈知晝神情一斂,下意識地背過那窗戶去護她,順帶著,警惕地從他枕頭下摸出了槍。

這間屋子是獨立的朝外的門窗,一聲巨響後,有人粗魯地把門踹開了。

程嘉樹握著槍,緩緩地走進來,看著床上的男人,冷笑:“找了你這麽久,快大半個月了,你果然在這兒躲著。你還真是個膽小鬼,沈知晝。死不敢死,活也不敢活嗎?”

晚晚縮在床下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擡。

聽到這聲音,她並辨識不出是誰。

好陌生。是誰?又是來殺哥哥的嗎?

沈知晝擡眸,冷冷地看著程嘉樹,深深一沉氣,“晚晚,出去。”

晚晚渾身一抖,她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這一刻,手腳好像都無處安放了。

“啊,我就說嘛,我聽說你身邊這些天陪著個小姑娘嘛,”程嘉樹慢條斯理地笑起來,“那天開車撞我,也是為了救她走吧?怎麽,怕我殺了她?”

沈知晝抿著唇,沒說話。

“想不到你喜歡小一些的女孩子啊——所以啊,你是要跟她躲在這裏躲一輩子?生意不要了?大家還得仰仗你替康爺發散生意呢,什麽冰-毒啊,大-麻啊,海-洛-因……”

“——晚晚,”沈知晝提了口氣,眼底一點點浮起陰鷙,語氣更沉,帶了些命令的口吻,“我說,出去。”

“哎,小妹妹,你要聽話呀,你待在這裏,子彈不長眼,誤傷了怎麽辦?誤傷了你,他說不定會要了我的命呢。”

程嘉樹不鹹不淡地說著,然後,湊上前。

他主動地將手裏的槍放到一旁,再一揮手,撥開沈知晝的槍。

“我一個人來的,”他站到沈知晝面前,擡頭,死死盯住面前的男人,壓低了聲音,意味深長地說,“如果你想保護她,就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