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13)

他的手一點點地收緊, 修長的五指箍住她嬌俏的臉,眸色深深, 於晦暗的陰沉中,一點點浮起灼意, 直直望入她清澈的眼眸裏, 嗓音沉啞,

“哥哥以前沒跟你說過嗎?”

她呶了呶唇, 看著他,無辜地搖了搖頭。

“那哥哥現在告訴你。”

他湊過去, 輕慢地垂眸,鼻尖和溫熱的氣息,輕拂過她的小巧玲瓏的鼻尖兒和臉頰,還有她上唇的唇畔。

她渾身一癢, 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心底滋生出來, 微微地顫抖。

“晚晚,男人啊,是一種很危險的生物。”

他的唇,停在她嘴唇上方不到三寸的位置, 低下一雙黑沉的眼眸,凝視著她柔軟如花瓣一般的櫻唇,拇指指腹放置在其上, 輕柔而緩慢地摩挲了片刻。

驀地想到了程嘉樹的忠告,喉結上下滾了一番,於是, 遲遲沒有縮短那距離。

只是用自己灼熱的呼吸,一寸一寸地,融化她的唇散發出來的甜膩的香氣,心口跟著泛起一股燥意。

少女長而卷翹的睫毛緩緩一顫,心頭也跟著抖了抖,周身的血液好像都滾熱了起來,感受到他的氣息,像是羽毛制成的一把柔軟的小刷子,輕輕地吹拂在她唇上。

好奇怪的感覺。

“晚晚。”

他輕聲地喚她,聲音無比溫柔。

“……”

“晚晚。”

她愣了須臾,後知後覺地從嗓子眼兒裏輕輕憋出一聲:“……嗯。”

“哥哥說的話,記住了嗎?”他虛虛勾著唇,笑著問她。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眼角一掃,垂下眸,想看看別處。

看看哪裏都好,她越看他的眼睛,心跳越不對勁。

卻好像……

也沒有別的地方能讓她看。

她不作答,他便突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逼著她不得不睜大了眼直視自己,一字一頓地問:“哥哥說的,記住了嗎?”

“嗯……”她一雙水汽四溢的眼,直勾勾地望著他,咬了咬嘴唇,倉惶點頭,糯糯地說,“記住了。”

“下次,不可以這麽摸哥哥。”他眉眼一挑,笑意更濃,“知道了嗎?”

她點頭,“嗯……”

他撐著自己坐起來,離她更近,呼吸也愈發灼熱低沉,沉沉吹拂在她臉頰上,“不聽話的話,哥哥可不保證會對你做什麽。”

“……”

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直到他松開她,她的心仍舊跳的十分熱烈,仿佛揣著個不安分的小兔子,四處亂撞,要把她的五臟六腑都攪亂了。

“你呀,就是一直以來,被保護的太好了。”他漫不經心地說著,靠回床頭,微微闔了闔黑沉的眸,不覺便有些困頓了,“這個都不懂,以後碰見那些壞男人了,被欺負了,怎麽辦?”

她默了半晌,猶猶豫豫地開口:“不是有哥哥保護我嗎?哥哥……不會讓別人欺負我的。”

他移眸過去,淡淡瞥了她一眼,好笑地說:“哥哥也不能一直保護你啊。”

“……嗯?”她有些難以理解,“為什麽?”

“萬一,”他擡手,手在她發梢停頓須臾,撚住她一縷發,食指勾繞了片刻,才輕慢地嘆氣說,“萬一是哥哥欺負你怎麽辦?”

“……”她一頓,更為不解,“哥哥怎麽會欺負我?”

“算了,”他倦意深沉地閉上眼,囫圇地趕她,“晚晚,快去睡覺。”

她小聲問:“哥哥累了嗎?”

“有一些吧。”

她張了張口,心底盤旋著大大小小的疑問,首當其沖的,就是想問問他那會兒出現的那個,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的男人去了哪裏,但終沒有問出口。

因為他看起來似乎不願對她講。

所幸,他也沒有受傷。

沒受傷就好。

她緩緩起身,繞過他的床,要往屋外走。

稍一挪腿,腳底好像踩到了個冰涼的物件,倏地一痛,她低低抽了口涼氣:“——好疼。”

沈知晝睜眼,看她就那麽站在那裏,不動了,淚汪汪地擡頭,兩只腿開始打顫,“哥、哥哥……好疼。”

他起身穿好鞋子過去,看到她踩到了脫落下來的一塊兒碎玻璃。

窗戶那會兒被程嘉樹一槍打碎了,有一大半都掉落在地,她一只沾滿泥濘的小腳沒有穿鞋,剛經過的時候被大塊兒碎玻璃的鋒利邊沿劃破了腳,潺潺的鮮血已經流了出來,泡濕了腳下的木地板。

他心底暗罵了聲程嘉樹,過去蹲到她身前,讓她擡腳,想看看傷口有多深,有沒有紮入更碎的玻璃碴。

她的平衡能力似乎不太好,一只腳支撐在地面,搖搖晃晃地,總站不穩。

“扶著哥哥。”他說。

腳底疼痛難忍,還在流血,她有些難忍地咬了咬唇,一只小手便扶在他寬厚堅實的肩膀上,稍一站穩,他便直接捏過她纖細的腳踝,仔細地看著那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