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3)

她還未回答, 男人吭哧吭哧地喘了兩口粗氣,看向樓上亮著燈的房間:“他在上面?”

她嗚嗚地低吟, 拼命搖頭,胸口急促地起伏著, 大氣也不敢出。

“敢騙老子, 就先殺了你——”男人兇惡地說著,隨後就掏出一把匕首, 抵住了她細嫩的脖頸。

她稍稍一動,那單薄銳利的刀刃, 就會割破她的喉嚨。

“帶我上樓。”男人壓低聲音說。

不等她反應,男人搡著她,跌跌撞撞地將她推到樓梯上。

他幾乎是用力氣在頂著她走,她幾經踉蹌站不穩, 重重地摔在木質樓梯上。

她也是故意弄出這種奇怪的響聲, 想讓上面的沈知晝察覺到動靜。

男人粗魯地扯住她後頸的衣領,直接將她提起來,最後是拎小貓似地拎著走完了後半截樓梯。

她怕得渾身發抖,可這一刻更怕的是, 這個男人會殺了沈知晝。

沈知晝才虛脫了一回,又受了傷,她不確定他有沒有力氣與這個男人抗爭, 也不確定男人還有沒有同夥埋伏在這裏。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從哪兒進來的。

那刀尖利的薄刃就橫在她頸部大動脈血管附近, 寒意從四肢百骸蔓延而來。

她的渾身都猶如被冷汗沖刷過一遍,涔涔涼意侵襲入骨。

她下樓時虛掩著他房間的門,只留了一道巴掌寬的門縫兒。

男人挾持著她縮在門邊,透過門縫,並看不到沈知晝在不在房間內。

他突然收了刀,轉而用小臂死死地箍住她的脖頸,鉗制住她,另一只手從腰後掏出了一把槍來。

男人低聲地警告她:“老實點。”

然後,一擡腳,狠狠踹開了房門。

力氣之大,木門搖搖欲墜,險些就砸在地上。

她驚得想尖叫,聽男人惡劣地罵起,才看清了床上空空如也,早不見沈知晝的人影。

“媽的。”男人低罵了一聲,橫聲橫氣地問:“人呢?”

她只是驚恐地搖頭,滿目惶然。

借由燈光,她這才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她記人的容貌一向記得很牢,很清楚,這個男人與林槐有過來往,雖並非經常往來的關系,但是她確定自己見過他。

她也能肯定,今晚肯定也是林槐讓他來對沈知晝下黑手。

男人拽著她進去,在衣櫃裏,床下,窗簾背後都找了一通,可都不見沈知晝的人影。

他煩躁地罵罵咧咧,轉而從口袋掏出提前準備好的尼龍繩,三五下就捆住了她的雙手雙腳,直接把她丟到房間角落裏去。

男人把槍別回後腰,又掏出了那把匕首。

單薄寒涼的刀背敲了敲她因為恐懼而泛起青白色的臉頰,他冷冷地說:“你給我安靜點,不然我殺了你。”

她咬了咬唇,不敢出聲。

男人轉身便準備去外面樓上樓下找找。

這間房間窗戶關得嚴實,二樓到一樓也有一定落差。他進來之間特意觀察過房子的結構,沈知晝應該不可能跳窗逃跑,也沒可能那麽快就發覺他來。

林槐說他被注射了冰-毒,正是氣薄如縷之際,指不定什麽時候犯毒癮發瘋呢,這個時候趁他不備來殺他是最好的時機。

晚晚看到男人打開了那扇剛才被狠踹了一腳而搖搖欲墜的門。

他的腳邁出去的一瞬,突然頓了一下,隨後另一條腿撤後,又被逼回了房間。

沈知晝拿著槍,抵住男人的胸膛,步步緊逼。

他的眼神隨著步伐一點點地陰沉晦暗,蒼白的唇輕輕地扯了一下,戲謔地問:

“找我嗎?”

男人沒料到他會藏在暗處,也不知剛才進入這個房間之前他藏在哪裏。

他在暗夜中,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這個房間,給別人制造出他還在這裏的假象。

又不知藏在哪裏,也不知是什麽時候,發現了家裏有不速之客造訪。

“林槐沒告訴過你,要槍不離手嗎?”沈知晝節節逼退男人,用槍搡著他,將他逼回了房間。

他的唇因為說話張合慢慢恢復了血色。

男人不以為然地冷笑,正要從腰後掏槍,沈知晝眼疾手快地挪動槍口,直接對準他的肩膀上開了一槍。

砰——

晚晚縮在角落裏,她害怕這種刺耳的聲音,嚇得直尖叫。

“操——”

男人吃了痛,手一軟,剛拿到的槍立刻掉到了地上。

沈知晝伸出長腿,一腳踢開了,哂笑著:“就這點本事就想殺我?林槐給了你多少錢?下次記得讓他請個更厲害的來。”

男人捂著潺潺流血的肩,那只胳膊痛到幾乎要失去了知覺。

“蹲著吧,別動了。”沈知晝又狠狠地搡他一下,正要一腳帶過他的腿彎將他擊倒在地——

男人突然後退幾步,倏地掏出了那把寒光矍鑠的匕首,一側身,湊到晚晚身邊,對準了她的下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