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4)大結局(中)

晚晚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

落地窗窗簾拉了一半, 遠見天邊薄霧暝暝。視線擦著高級住宅區高矮相近的建築物望過去,可以看到深藍色的海平線。

黎明從薄霧中抽絲剝繭地破曉。

整個屋子越來越亮, 她翻來覆去,卻如何也睡不住了, 側躺在床, 這令人極為不適的姿勢擠壓著她的心臟。

心如同被擠壓到了嗓子裏,跳得越來越快。

她起身, 拉開窗簾。

視線之下,林問江的車子平穩地駛出了車庫。

一輛套好了假-車-牌的黑色別克, 車身泥垢滿布,看起來多日未清洗,後車窗蒙著一層灰,車子逐漸縮小成一個小點, 化入漸濃的霧色之中, 十萬分的低調。

她又在窗前靜佇片刻。

屋內悶得人喘不過氣,拿起手機想編輯一條短信發給沈知晝讓他注意安全,但未免有些多此一舉。

今日交易,為安全起見, 兩方的手機都是關機狀態,彼此都用無線對講機交流,為的是避免警察追蹤到信號。

頭頂滑過轟隆隆的聲響。

打開窗戶, 一擡頭,一架迷彩色的直升機從頭頂低低掠過。

像是一只被霧氣打濕了翅膀的鳥。

是林問江的直升機。

她猜,估計是為了方便逃跑留的後路。多年前的那次爆炸也是同樣的路數。果真狡猾至極。

她當作什麽也不知道, 就像往常一樣下樓去餐廳吃早飯。

張姨做了牛肉煎餃,兩邊炸至金黃,邊角酥脆,隱隱透著蔥香。

林槐自然是沒有去的,這件事從始至終林問江都不讓他參與,今天只帶了林榣和沈知晝。

林槐看起來心情不錯,昨天那撒潑犯渾的酒勁兒也全然醒了,又恢復了那個好哥哥的形象,給她的碗裏夾著煎餃,還囑咐她多吃點。

她低頭說了謝謝,吃得味同嚼蠟。

“今天有什麽安排嗎?”林槐問她,眼裏迸射出矍鑠的光,透著考量的意味,他眼睛裏仿佛有一把利尺將她上下比量。

那眼神令她極不舒服,她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輕聲地答:“和朋友出去。”

“哪個朋友呀?”

林槐顯然意有所指。那天他就在警告讓她離沈知晝遠一點。

她自然不會說是沈知晝,隨聲答:“夏彤。快開學了,我們去逛街買點東西。”

林槐對她這個朋友有點兒印象,是個挺可愛的小姑娘,總愛紮個高馬尾,他略一沉吟,溫聲地笑笑:“需要哥哥陪你們嗎。”

“不用啦。”她也笑著回絕,眼神和表情都透著疏冷,“哥哥去忙自己的吧,我們兩個女孩子逛街,不用陪的。”

“那你給我打電話我到時候去接你吧。”

林槐的掌控欲一向都很強,讓她渾身都不舒服。林槐仿佛是想在她身上安個GPS,時刻掌握她的動向,讓她時時刻刻都在他眼皮底下。

“不用……”

她話音落了一半,林槐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震得整個餐桌好像都跟著嗡嗡作響,她也有些頭皮發麻,心底兀自嘆氣,安慰自己馬上就結束了。

馬上,就不用在林槐面前如此疲憊地做戲了。

林槐晃她一眼,笑笑:“哥哥去接個電話。”

她也彎唇笑,乖巧點頭:“好。”

林槐回身之際,她看到他唇角閃過一抹謔笑。

那是個極為冰冷,極為諷刺,極為意味深長仿佛胸有成竹的笑容。

她不由地愣怔,回頭一瞬,林槐已經背過她上樓去了。

很快,他的人和略帶輕誚的聲音就消失在了樓梯拐角。

她心裏惴惴難安,全身的血液和骨頭縫裏好似都泛著不安分的因子,在她身體裏爭分奪秒地爆炸。

放下筷子和喝了一半的粥,她和張姨說先不吃了,然後跟著上了樓。

她故意將腳步放得很輕很輕,躡手躡腳上去,直到確認了林槐的聲音是從林問江的書房飄來,她便站在門邊不動了。

門關的緊,但是這房子建了很久,隔音效果很差。

聽了很久她都沒聽出什麽。

林槐一開始把生意壓得很低,窸窸窣窣並聽不清,直到後來,她聽到林槐忽然幹笑了一聲,不乏狂妄地說——

“那就炸死他啊!”

她渾身一抖。

“我早懷疑他是鬼了,昨天我就派人去那兒埋了炸/藥,如果不是,算我多心,如果是,我就過去親手引爆,親自殺了他——”

“電話打不通的,都用對講機了,你現在去港西,那邊有個廢棄的建築工地,交易地點就在靠海岸最近的一個舊倉庫,很顯眼的,去了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