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後半夜上鄭雷家住的。

隔天一早, 仨人一起回家。

周麗萍看見鄭雷宋唐很驚喜,面對鄭雪又變了臉色。

看見她頭上的包, 沒忍住:“怎麽弄的?”

“不小心摔的。”

周麗萍又看了看鄭雷臉上的傷。

沉默幾秒, 問宋唐:“你們吃飯了嗎?”

“我們倆吃了,鄭雪昨晚發燒什麽都沒吃呢。”

周麗萍什麽也沒說, 去廚房了。

再出來時往桌上放了碗煎蛋面,就放在鄭雪跟前。

宋唐碰碰她,示意她吃面。

她頓了頓, 拿了筷子吃起來。啪的一響,周麗萍往桌上扔了一包感冒藥,又啪的一響,放了一杯溫熱水。

宋唐又碰碰鄭雪的胳膊。

鄭雪半口面還含在嘴裏,頓了頓:“媽。”

周麗萍看著她。

“……對不起。”

“……吃完飯把藥吃了, 一天天的不讓人省心。”

鄭雪哦了一聲, 老老實實吃面。

周麗萍去客廳收拾箱子, 把她的衣服都拿出來,一邊收拾一邊怨,像無數個曾經一樣。這回鄭雪再聽, 一點兒不覺得膩煩。

那之後又回家裏住了,保險話務員的工作也辭了。

下一步幹什麽, 還沒想好, 趁此好好兒休息一陣。

這一次失戀,也不像曾經痛哭流涕,傷感是有的, 但不到傷心欲絕,更多的是解脫。

每天跟家裏陪周麗萍,和以前一樣懶,吃完飯就上網,要麽看電視,也不幹活。

周麗萍還說她:“你就不能幹點活兒?”

“我都幹了你幹什麽?”

“你就不能關愛父母照顧老人?”

“我也是為你好啊,老人多鍛煉鍛煉對身體好。”

不理她了,帶上小狗出去遛彎了。

再回來,人還跟沙發上躺著呢。看不慣,又是一頓抱怨,這麽多年都沒什麽兩樣。但有一點不同,再也不說比較她和鄭雷的話。

一禮拜過去,鄭雪腦門的包消得差不多了。

這天天氣不錯,主動提出遛狗。

下樓後拍一張藍天拍一張狗。

發朋友圈:“重獲新生。”

第七條贊後有人留言:“沈濤找你呢。”

又有人附言:“也找我這兒了,還哭了,你倆到底怎麽了?”

還有人說:“你怎麽把他拉黑了,什麽事兒都好商量啊。”

再多的也不看了。

自己留一條:“統一回復,過去的事已經完全過去,誰再跟我提沈濤我就把誰拉黑。”

那會兒三千多公裏外的西藏萬裏無雲,天空湛藍似能滴下水。

寬闊的路邊有一木屋,屋裏燒著炭火,靠墻一張窄床,床上一張羊毛氈子。

老破椅上坐著個人,灰頭土臉正調試一把吉他。

三分鐘後有人敲門。

“進。”

那人便進去了,是一穿著藏服的姑娘。

“普布讓我過來看看你修好了沒。”

“快了。”

樂呵著一笑,站起來:“我跟你一塊兒過去看看。”

普布是路口小酒吧的老板,請了人每晚在店裏唱歌,那人會譜曲,余山常幫他寫詞,二人配合十分默契。

去的路上姑娘問他:“你怎麽不唱?”

“我不會唱。”

“我不信,紮西的歌都是你寫的。”

“我只寫了詞,不會譜曲也不會唱歌。”

“那你也很有才華。”

他咧嘴一笑:“才華有什麽用。”

姑娘想了半天,想不出有什麽用,尷尬的沖他笑了笑。

到時普布已經替他調好了酒。

他驚:“大白天就喝?”

“新作品,馬奶調的,嘗嘗看好不好喝,好喝了就賣,不好喝了就不賣。”

“我也不會品啊。”

邊說邊喝一口:“不錯!”

普布便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新品,歡迎新老顧客前來品嘗。

問他:“中午一起吃飯?”

“必須的啊,氽灌腸再蒸個牛舌,陪你喝幾杯!”

普布笑,頭上一頂氈帽,露出鑲銀的牙。

他還坐那兒喝著酒。

先前那姑娘坐一旁玩手機,脖子壓得很低。

“現在的年輕人,都被手機迫害了。”

姑娘笑:“你不玩手機嗎?”

“玩的少。”

也掏出來,看了幾條新聞,隨手打開朋友圈。

下滑了幾條,忽然愣住。放了酒杯站起來,高腳凳磕地哧溜一響。

姑娘擡頭:“你怎麽了?”

他收了手機裝進舊棉襖的口袋裏,一言不發往外走。

掀開棉絮做的門簾,想起什麽,又退回去。

去後廚找普布:“借我點兒錢。”

“借多少?”

“一千五。”想了想,“兩千吧,兩千。”

“你幹什麽?”

“買機票,回家。”

普布愣住:“這麽突然?”

他笑:“不突然,等很久了。”

拿上錢又往外走。

“還回來嗎?”

“不知道。”邊走邊說,“那車給你了,當我還你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