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第2/3頁)
“誰要你的破車。”
“好著呢,新換的輪胎,發動機也改了,你要不用就轉手賣了,能賣不少錢。”
普布:“剩下的錢我再給你轉過去。”
“留著花吧,當我交的飯錢。”
走了。
和來時一樣幹脆。
起飛時間下午三點半,經西安轉機時停了兩個半小時,真正落地已經到了半夜十一點半,走出機場十二點。
凜冬時節,冷風灌脖子,凍得人出氣都噴白霧。
他打了輛車去了一路邊攤。
那攤子四周包了藍色尼龍布,中間倆長桌,圓凳圍起來,中央兩口鍋,冒著熱氣煮著菜。靠裏坐了倆學生,喝著汽水吃著面。
余山到時近一點,掀了簾子往裏走,邊走邊笑。
鄭雪穿著長款羽絨服,縮著脖子打著盹兒,跟前兩瓶啤酒一碟菜。
“老板!加菜!”
打著盹兒的人一激靈。
擡頭一看,他穿著辨不出顏色的舊棉襖,腿上一條工裝褲,腳上一雙登山靴,登機前已特地打理過,仍然蓋不全雪後泥點。還戴著金邊窄框眼鏡,瘦了許多,鏡片遮了半張臉,眼睛本來就小,笑起來全沒了,露出不整齊的牙。
招呼她:“新年好!”
鄭雪看了他半天:“你怎麽黑成這樣?”
“紫外線強,曬的。”
挨著她坐下,搓搓手:“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廢話,說到做到是我的人生信仰!”
吃東西,涮了牛肚和青菜。
問她:“要辣椒嗎?”
“多來點兒!”
邊吃邊喝酒。
鄭雪打量他:“出去這麽久混的也不怎麽樣嘛!”
是不怎麽樣,一分錢不帶走的,一分錢不帶回來,路費還是借的。
掏出手機給她看相冊。
頭一張是郎朗星空,剪影是雪山大樹和狗。
鄭雪哇了一聲。
第二張是行跪拜禮的信徒,緊閉雙眼雙手合十。
第三張是餐館照。
“去的路上沒錢了,在這兒打了一陣工。”
再翻一張。
“這是在加油站打工,走的時候沒要錢,讓人給我加滿了油。”
又一張。
“這是山荊子,半道兒上沒錢又找不著工作,去山上摘的,葉子能泡茶,果實能釀酒。不過沒怎麽賣出去,碰上一藏醫,全給他了,還跟他家住了一星期,他家後山上有狼,月亮越亮叫聲越
大。”
“真的嗎?你親眼見過那些狼嗎?”
雙眼發亮,很感興趣的樣子。
余山笑:“遠遠看了個大概,畢竟是野生動物,不敢靠太近。”
“它們的毛是雪白雪白的嗎?”
“……你說的是狐狸吧,但狐狸也只有北極狐是雪白的。”
“你還見過狐狸?”
“見過,不多。在冰面上捕食會先耳朵貼地聽動靜,然後猛往冰上撞,撞出個窟窿。”
“為什麽要聽動靜?”
“冬天沒什麽吃的,水底下有魚啊。”
“為什麽要撞出個窟窿。”
“抓魚啊。”
“那魚聽見動靜不是都跑了嘛?”
“耳朵貼地是為了聽遠處的動靜,像古人打仗時一樣,趴地上聽一聽馬蹄聲判斷對方有多少人、距離有多遠,有利於選擇戰術。狐狸先聽遠處的魚離自己有多遠,找準時機鑿開冰,就能順利逮
住魚,明白了嗎?”
“哇,狐狸的耳朵這麽好使嗎?”
仿佛打開了新世界。
又問:“狐狸能私養嗎?”
“無證飼養野生動物是違法的。”
“啊?我們家隔壁那大嬸就養了一只,早晚還帶出去遛呢,還老跟我家墩墩在一塊兒玩,那大嬸不會被抓起來吧?”
余山想了想:“你確定她養的是狐狸嗎?”
“是啊,他們總銀狐銀狐的叫,也是全身雪白,是北極狐吧?”
“……那是銀狐犬,是一種犬,銀狐是它的品種名稱,明白嗎?”
完全被帶偏了。
正回來:“看照片吧。”
繼續看,繼續講。
鄭雪聽得津津有味。
翻了好多張後忽然不翻了,收了手機。
鄭雪去搶:“我都看見了,是個女孩兒,你不夠意思!交女朋友不給我看!”
“不是女朋友,是的話能不給你看嘛!”
“那是誰?你喜歡的人?你暗戀她?”
沒出聲。
還去搶。
邊搶邊說:“讓我看看是誰啊,我好幫你追啊!”
捂嚴實了,沒讓她搶上。
解釋:“一熟人。”
她想了想,驚:“宋唐?我去,你惦記誰呢?”
余山無語,皺了皺眉:“胡說什麽呢,哥們兒能幹那事兒嗎!”端了酒,“還喝不喝了?”
“喝啊!”
繼續喝。
他岔開話題:“幹啥工作呢?”
“最近閑著,無業遊民。”
“緣分呐!”
敬一杯。
鄭雪問他:“這次回來還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