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謀議

送走李錦瑟後,她坐在桌邊,盯著燭火,許久未動。天氣漸暖,屋子還烘著炭火,僅著單衣便夠。

素手執剪,將燭花剪下。

“媽媽,你可知表姐是做什麽營生的?”

成媽媽被自家姑娘問倒,細思半晌,終是搖頭,“表小姐是佟家的遠親,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親戚。老奴隨夫人來李家多年,更是不清楚。不過老奴看表小姐身邊的胡媽媽行事做派極為膽大,想是有所倚仗的。是以老奴想著,表小姐應當是個有能耐的。”

李錦素點頭,連下人都底氣十足,可見主子本事不低。只是她更好奇了,這個表姐究竟是做什麽生意的。

在這樣的時代,女人本就處於被動的地位。她不願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一輩子都依附於人。更不願與別的女人同侍一夫,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表姐如此恣意,正是她所向往的。

“成媽媽,你說我若是讓表姐教我做生意,好不好?”

成媽媽大驚,“我的姑娘,你快打消這個念頭吧。你是官家千金,怎麽學市井商賈拋頭露面。表小姐長在驪城,不屑京中的禮教。但你不一樣,你將來是要嫁進高門的,怎麽能習得一身銅臭之氣。”

李錦素默然,這個時代真不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

她的沉默,看在成媽媽的眼中,只覺得心驚。姑娘這番話是何意思?難不成因為退親一事心灰意冷,起了別的心思。

“姑娘,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女子終歸是要嫁人的,像表小姐一樣不依靠男人的女子少之又少。你是李家的姑娘,李家是絕不允許有自梳女的。”

李錦素更是心冷了,她是內宅女,連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何談能自主決定不嫁人。

“媽媽放心,我不過羨慕表姐的生活,略有感慨罷了。”

“姑娘這樣想,老奴就放心了。不過表小姐是個寡婦,別人指不定如何說三道四,實在是不值得羨慕。”

李錦素笑笑,沒有辯駁。

在古人看來,表姐這樣的女人,縱是有萬貫家財,也是個可憐人。孰不知,或許在表姐的眼中,那些囿於內宅爭風吃醋,為了一個男人做盡陰損之事的女人才是最可憐的。

她不與成媽艱爭辯,卻擋不住自己心中的向往。打定主意,找到機會一定探探表姐的口風。若是將來能和表姐一樣,不用看男人的臉色自在的生活,或許才是她在古代正確的打開方式。

這次表姐幫了她,她應該表示感謝。不過看樣子最近都沒辦法出府,出了流言的事情,若是她猜得沒錯,那位好祖母該生病了。

不出所料,常氏再一次病倒。李復儒身為孝子,自是要侍疾,不想常氏不願見他,根本不願正眼看他。

李復儒一個頭兩個大,出了這樣的流言,他身為禦史自是會受到同僚們的質疑。他心裏也是有怨的,當年母親的做法,他本不苟同。

可是母親都是為了他,不想被那起子黑心人謀了家產,才和那些族人斷了來往。

若不是母親現在性子越發的左了,竟然動不動就要打死下人,也不會出今天的事情。他還得想法子應對過去,實在是力不從心,沒有精力再寬慰母親。

“母親。”

常氏背朝著裏,像是睡著了。

柴媽媽和李錦笙都在。

“老爺,大夫說老夫人郁結於心,得靜養。”

“好,那兒子走了,明日再來看你。”

他一走,常氏猛地坐起來,因為起得急,不停地咳嗽,“這個耳根子軟的,真是氣死我了。若不是他心軟,怎麽會有今日之禍。”

“祖母,父親也是想著家和萬事興。誰知道是哪個嘴長的,把事情給漏了出去。孫女想著,許是有人要害我們。”

李錦笙最近老覺得不太對勁,前世根本沒有這些事情。三妹妹一直是個蠢的,到死都不知道紅綾和朱絹的事情。

為什麽這一次,竟然這麽早就識破了。

她心裏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一定是有人和她一樣得了先機,才會先下手為強。照現在的情形看來,那個四妹妹極為可疑。

不過,她在暗處,四妹妹再是心眼多,眼下也是翻不出什麽花樣的。她得好好計劃一番,神不知鬼不覺地扳倒四妹妹。

常氏聽了她的話,陰鷙著眼,“沒錯,定是有人在搗鬼。”

自己若是倒了,誰最有益?

除了鞏氏,不作二人想。

李錦笙知道常氏想到了誰,不動聲色地道:“祖母,依我看此事不像是母親做的。母親是父親的妻子,您的名聲壞了,對她有什麽好處?她還有一雙兒女,為了二妹妹和旭弟,她也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常氏面露驚訝,看向自己的大孫女。

“不是她?還能有誰?”

“祖母您想想,做事不管不顧,絲毫不顧我們李家名聲是哪個?她行事只管自己痛快,向來是不管別人的死活。她心裏對祖母生了怨恨,做出這樣的事情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