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翌日一早,將軍府的馬車來到這喧嚷的鬧市。我梳洗打扮好,從隔壁買了石榴紅的繡花羅裙,頭上戴了應季新出的紅玉簪子,步搖輕輕動。用著洛霞坊的脂粉,化了妝,額間輕點一個銀杏的形狀。

我在眾人的圍觀之中上了車。

很快就到了將軍府,到西偏院時,屋裏剛把床換好,丫鬟小廝們進進出出地忙著打掃。

一見我進來,眾人連連湊過來,向我請安,齊聲道一句:“三少夫人好!”

杏兒面上很是高興,上前一步,笑道:“少夫人,您快進去看看吧!”

我未做什麽旁的表情,只鎮定的跟著往裏走,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回憶起昨日的場景來。

她徑直帶著我往裏屋走,我瞧著屏風換了一個,是我喜歡的海棠木,上頭鏤空紋,不透光的地方刻了許多銀杏的葉子,栩栩如生。

裏頭的床也換了,床邊上凹陷著紛繁復雜的蝙蝠紋,帳子上吊著許多福袋,聞著有些若有似無的香氣,那味道清甜,沒有一絲的膩味。

可卻是他同我姐姐,昨日歡好過的地方。

李墨寒剛從外面回來,見我這身裝扮便是一愣,遣退了下人,開口道:“韻兒,這屏風和床,你可喜歡?”

我坐在床邊上,褥子鋪的厚厚的,很軟。自顧自的動作,即不瞧他,也不理他。

他微蹙了眉,一步上前來,道:“韻兒你可是還在怨我?”他輕輕執起我的手,往自己臉上打了過去。

我連忙將手抽回來,斜睨著他,有些不耐。

“我今後每日都回來陪你!”他定定的看著我,眼裏是滿滿的真摯,“你放心,我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聽他說了這樣的話,我心中也難免不是滋味。可像父親母親那般,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始終相親相敬的,終究還是極少數。

雖然聽了他的保證,我卻仍是心中暗暗嘆氣,渾身像是被人用冷水澆透了一般,心臟都在顫抖著。微微蹙著眉,喉間有一絲絲腥甜味,沒想到開口竟是帶著哽咽,“你若是看上哪個姑娘了,便是帶回府裏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的。”

他卻突然一愣,眸子怔怔的看著我,帶著許多無奈,“對不起,韻兒。我……我不會了……”

我瞧一眼他無奈的表情,他伸手要抱我,我本該抱住他,卻是心裏仍接受不了,我總覺得他身上還隱隱留著容韶的氣味。

一想到那堅實的臂膀昨日裏還抱過別人,我心裏便無比的惡心。

他明顯感覺到了,只淡淡的錯過身,帶著分尷尬把身子坐正,輕嘆一聲,“我這兩天先睡地上吧……”

他輕聲說完,便起身出去了。

我只木然看著他出去的背影,一時不知自己的選擇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卻是真真正正遵從內心的。

果真如他所言,他夜夜回來還自發的宿在地上,到真是叫我放心了幾分。容韶自那日之後,也消失得無影無蹤。聽說是回了宮裏,我便只好暫時作罷。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看似平靜的過,公父竟是把家中所有的生意都交給了我,我便更是醉心於商事,沒心思多關注旁的東西。

突然這日,齊淵遞了信來,邀我到南塢去看一批玉石坯子,說是坯石上佳,卻有許多商戶爭相競拍。可南塢始終是有些遠的,我很是猶豫,一個來回,哪怕馬不停蹄的也起碼要半月。

本來就打算放棄了,哪知卻是叫墨寒知道了,他竟直接替我稟了公父,公父一聽只道了一句:家裏的商事是由韻兒控著的,由著她自己決定便好。

我倒是滿心想去的,卻仍是有些擔心,我雖然清楚邊疆的大軍並沒有靠京城太近,半月也生不了什麽大的變動,卻仍是免不了要擔心的。自然,對公父曾經答應過的事,我也是有信心的。

可終究是放心不下父親母親,便找了溜子,千叮嚀萬囑咐地,叫他多留心著些,萬萬不可疏忽了。他倒是回回都耐心聽著,細細地回應著我。

最終還是起程往南塢去了,瞧著我只帶了阿杏,公父竟是叫了管家也陪著我上路,本來就有幾個將軍府的侍衛變了裝護著我,多了管家變更是能令我放心了。將軍府的男子大都是練過的,據說當年管家也是劍術厲害的很。

卻是這路越走越覺得不對,細細想來,總覺得他們好像有意識地將我往外推,尤其是李墨寒,他雖然嘴上從來不說,我卻知道,他對我從商這件事情,向來是反感的。有些質疑,卻也沒再多想。

出了京,慢慢的行了兩天。這天夜裏,沒找到宿的地方,那幾個侍衛當真是從過軍的,就地紮營動作嫻熟,還生起了篝火,暖暖的將我同阿杏圍在中間。

卻是管家突然拔劍,周圍的幾個侍衛也應聲掏出武器,將我和阿杏圍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