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然而,京城百姓的危機還沒開始,我的危機,卻先一步開始了。

年後,漸漸到了春日裏頭,院裏的銀杏樹都生了新芽,一點點嫩生生的,很是有生氣。

自那日去過公父的書房之後,我便成日裏一身男裝,出沒在商鋪間,同那些掌櫃的打交道,竟覺得很有意思。沒了珍兒,我也用不管別人。好在墨寒不常回來,我的行動便是不必考量那麽多,單純的自在了。

生意越來越好,尤其洛霞齋每一季出的應季飾品,總是能在城裏頭引起一陣風潮,不僅設計好看,連用的玉石金料,都要比旁的鋪子要好上許多。

這還是多虧了齊淵從南方運來的石料,成色、質地當真是不錯的。

這日夜裏趕圖,便起的晚了些,匆匆忙忙的收拾好了出門,走了大概不到半個時辰,便瞧見路邊迎春花,一個個含苞待放的,嫩綠的花萼包裹著粉嫩的花尖兒尖兒,很是嬌美。前頭也不知是誰家院子裏杏樹,一枝探出院外,在風裏微微搖晃著,造型倒是好看。

卻是突然一愣,嘆息一聲,想起昨夜給洛霞齋新畫的步搖圖稿沒拿,只好急匆匆地返回。

進了府門後,便一路大步流星的往西偏院裏去,有些意外,平日裏院門口沒人守著,今日也不知怎的,遠遠瞧著竟有兩個丫鬟守在偏院拱門口。

我走到跟前,腳下頓了頓,剛想開口問,卻瞧著阿杏有些尷尬的表情,一條手臂伸出來攔我,卻不知怎的又放下了。

看她吞吞吐吐的模樣,有些難受,我便開口問了,“怎麽了,阿杏?你們倆今日怎麽在院門口呢?”

“那個,三少夫人,就是……”我瞧著她情緒激動,竟有些快哭出來了。兩個丫鬟對望一眼,將我拉到拱門一旁,開口道:“三少夫人,您對阿杏有恩,珍兒姐姐那麽大的事,您都沒多怪罪我,這番您請快去裏頭看看吧!”

阿桃在一旁,也快哭了出來,道:“只求著三少奶奶,千萬別說是我們放您進去的!”

一聽這話,我便愣住了,自己的家竟還有放進去一說?我心裏開始不停地打鼓,顧不得多問,便往屋裏頭去了。

才到門口,還沒進屋,便能隱隱約約聽見一陣陣婉轉的嬌吟聲,我心下頓時一片麻木,腦子裏也想不到許多面子問題,直接推門進了屋。

敞亮的日光直接照進堂屋的地上,外堂地上鮮紅的肚兜,墨綠色的羅裙,月白的上衫散了一地,陽光照著,格外刺眼。

往裏頭走了兩步,是我素日裏愛極了的白紗雲線繡銀杏的屏風。那半透的紗布屏風後面,裏屋兩個抵死交纏著的身軀赫然出現,下身正密不可分,連那女子面上生動的表情,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楞在屏風前許久,耳邊是男子熟悉的喘息和女子孟浪的叫聲。

那女子正叫的動情,卻突然看見了我,驚叫一聲,連忙將被子捂在身上,我恍惚瞧著她,似乎有幾分眼熟。

男子也瞧見了我,衣衫都顧不得穿好,松散著頭發慌慌張張的出來。

我的腦子還在初進來時的愣怔之中,見了男子,竟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我的相公,他竟是那個我喜歡的那個李墨寒。

那女子竟也抱了薄被子,從屏風後面出來,先是細嫩光滑的香肩,微微露出來,接著是她帶著一絲慌張羞赧,小鹿一般的眼睛,那女子有一張仙女一般的臉。叫我忍不住透過李墨寒看那個屏風後面的女子。

容韶?!

瞧見來人是我,她也不躲閃,也不解釋,眼中竟是慢慢出現了一絲絲的得意。那眼神像極了小時候,明明是她摔碎了父親的廣口哥窯瓶,她只要一露出這般可憐的面孔,所有人便都會指責說是我。

瞧清楚的那一刻,我竟巴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怎麽這個有些昏暗的小屋裏,仿佛我才是那個不該出現的人一般。

又瞧瞧李墨寒,他此刻的表情一臉無奈和懊惱。眉眼還是那般好看,臉邊微紅,我仿佛也見過他這個模樣。

我瞬間不知道該如何自處,連忙轉了頭快步走了出去。怎麽會竟然慌張到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失神的沖出李府,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誰知道走著走著居然又到了洛霞齋,我愣了愣,兩步進了去,溜子正在櫃台前頭。

他瞧著我的神色,也被嚇了一跳,頓時忘了反應。

我輕聲問他,嗓音裏有著說不出的嘶啞,“溜子,咱們這洛霞齋還有多余的地方住嗎?”

“三……三少夫人,”他突然反應過來,連忙從櫃台後頭出來,伸手扶我也不是不扶我也不是,很是局促了一番,終究是扶了我一把,才開口道:“使不得啊,洛霞齋裏頭地方促狹的很,您可不能住的!”

“有什麽不能住的,你快些帶我去。”我微蹙了眉頭,知道不強硬些,他定然不會答應。